姜晓有些失态，微微咳了几声，拿过纸巾擦了擦唇边的牛奶，这才想到要反驳，“不是啦，您别乱猜了，我就是单纯的失眠而已，老毛病了，经常犯的。”
    管家自是懂得人情世故的人，佯装明白地“哦”了一声，拖长了尾音，却将姜晓的一系列反应尽收眼底，连微微发红的耳朵也没放过。管家笑了笑，只嘱咐了声早点休息，便转身下了楼。
    姜晓握着一杯没喝完的牛奶，红着脸，自言自语地喃喃，“才不是呢……”
    管家没有直接回房，而是捏着客厅里的电话打给了顾城，“少爷，你这几天忙什么呢？怎么都没有回来看看姜小姐？”
    电话里传来的声音显得有些无奈，“不是我忙，只怕是她也不想见我。”
    “那可不见得。”管家的声音里带了些笑意。
    “嗯？怎么说？她怎么了吗？”顾城坐在公司里，谈判的人已经走了，他也有些发困，为了公司的事情最近操了太多心，而听到管家的说辞，又醒过来了些。
    “今天姜小姐跟我说失眠，但我看她那黑眼圈儿都几天了，你不知道啊……”老管家就着电话把自己今天所看到的反应都给顾城描述了一遍。电话的那头，顾城一手握着手机，一手压在自己的嘴唇上，嘴角已经勾起了一道惊艳的弧度。
    “知道了，你让她好好休息。我一会儿就回来。”
    顾城刚放下手机，就看到顾菁菁从门外走了进来，嘴角的笑容也顿时消散了开，又是一副谁也不待见冷冰冰的样子。
    “哥，这么晚了，我刚看打车都不好打，所以才有上来了，你能送我回去吗？”顾菁菁三两下地解释着，让顾城不论是处于什么人情都只得答应了下来。
    “行了，那我说好，送你到门口我就走。”
    顾菁菁笑着答应，上前想去抓顾城的手，却被无视甩开。她咬咬牙，跟在那人的身后，直接把那人要回家的消息卖给了顾恒和芸初。
    车刚刚停到门口，顾恒就从大门里走了出来，走到车前轻轻敲了敲。
    顾城从后视镜里瞥了一眼顾菁菁，后者假装不知情的样子，他只得硬着头皮下了车，生生喊了一声“爸”。
    “你眼里还有我这个爸？”顾恒声音也冷了下来，伸手把顾城的钥匙扔给了管家，嘱咐把车停好，“你今天就给我待在家里，哪儿也不准去！我看你今天还出不出这个门了！”
    顾城虽然也有些内疚，自己已经许多天没有回来看过两位老人家，但想到自家管家在电话里的话，又想开口辩解。
    “城儿啊，”还未等他开口，芸初披着一件外套从家里走了出来，拍了拍顾恒让他先进了门，转头对着顾城劝说道，“我知道你放不下姜晓，但是也应该适当两边跑跑是不是？你说说，我跟你爸都多久没看到你了？每次打电话你也忙，今天就留下来吧，就当陪陪妈妈，好吗？”
    顾城皱了皱眉，却还是帮芸初紧了紧身上的外套，揽着她回了屋。此番举动的言外之意，不过就是答应了在家里留一晚。
    已经很晚了，芸初跟儿子稍微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两句，就起身回了房间。
    顾城也上了楼，丝毫没有困意，便拨了个电话给管家，“那个，姜晓，她还好吗？我今天突然有些事情还是回不来，她睡下了吗？”
    管家应了应答，“灯是关了的，但睡不睡得着么……这不是还得看你嘛。不如你给她打个电话？也好让她放心些，我毕竟没有你有分量，也只能劝劝罢了。”
    “打电话……不用了吧，我明天会抽时间回来的，会尽快。”顾城拿开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将近凌晨了，便又开口，“你也睡吧，不早了，我不在就麻烦你好生看着些，她脾气硬，要什么也不爱说。”
    顾城还在嘱咐着，却听到门板上传来两声轻轻的敲击声，他没有多想便拿着手机走过去开了门。门外站着的是顾菁菁，刚洗完头的样子，头发还有几缕滴着些水。
    没料到来人，顾城向电话里三两下解释了下便挂断了，挂断前不忘让管家不要透露自己打过电话的事情，“这么晚，你来做什么？”
    顾菁菁见他丝毫没有让自己进门的意思，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哥，我有些。睡不着。你陪我聊聊吧。”
    “哥，你还记不记得小时候我被人欺负，自己一个人难过的睡不着觉的时候，你就是这样陪在我身边，安慰我，给我讲故事。”
    走廊里暖橘色的灯光将打在顾菁菁的脸上，比起白日里明艳动人的那个顾家小姐，此刻的她则是更多了几分柔情。
    “记得。”顾城低头看了一眼抱着自己手臂不撒手的顾菁菁，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顾菁菁却是不满对方对于自己的这种态度，一把抓住了顾城揉自己头的手，扬起头同后者对视道：“可是哥哥现在已经有了别人，再也不会只护着我一个人了。”
    说着，顾菁菁像是怕顾城没有听明白，突然停住了脚步，反手将扣住他的手成十指相扣状：“哥哥能不能像小时候那样，一直一直护着菁菁？”
    如此大胆的动作倒是令顾城一顿，却是很快回过神来。
    细细打量了下如今的这个妹妹，已经二十二岁的顾菁菁毫无疑问已经完全长开，鼻尖一直萦绕的那股女人香，以及对方睡衣之下隐隐显露出来的女子的丰满，都令顾城更加清楚的认识到她已经不是个小女孩了。
    脸上的微笑有些淡去，顾城缓慢却沉稳有力地将自己的手从对方的手中抽了出来：“你以后也是要嫁人的，哥哥怎么能护你一辈子？”
    “那就嫁给哥哥好了啊！”顾菁菁的眼眶一下就红了，直往顾城的怀里扑去，“哥哥，你和姜晓离婚好不好？”
    顾城的抽手就像是他的态度一样干净果断，没有丝毫的犹豫。
    只是凭什么？就因为那个多出来的叫姜晓的女人吗？明明是她先认识的哥哥，为什么他如今却可以为那样一个女人毫不犹豫的将自己推开？
    “顾菁菁！”顾城猛然后退一大步，而原本对着他抱过来的顾菁菁也正因为他这个动作扑了个空，险些摔了一跤。
    对于自己的举动顾城却已经不甚在意了，而是冷着一张脸对着顾菁菁道：“你大概是困了在说胡话了，早点睡吧，前面就是你房间，我就不送了。”
    说罢，便毫不拖泥带水的转身离开，那踩在地板上发出的脚步声，每一步就像是落在顾菁菁的心头之上，令她的心狠狠的抽痛了两下。
    “姜晓……”顾菁菁五指不自觉的握紧，低着头看不清脸上的神色，不知在思量着什么。
    这注定是个漫长的夜。
    当顾菁菁第二天红肿着一双眼出现在芸初面前之时，令芸初吓了一跳，连忙上前询问道：“这是怎么了？眼睛怎么肿成这个样子……谁欺负你了？”
    看见面前芸初关切的面庞，顾菁菁就像是内心所有的委屈都找到了一个发泄口一样，眼泪顿时又像是不要钱般的拼命流淌着，直接扑入对方的怀抱中。
    然而顾菁菁却只是一直哭，并未说话，芸初只好轻轻拍着她的背，低声安慰道：“不哭了啊，菁菁乖，不哭了，妈妈在这呢。”
    “妈！呜……”顾菁菁有些含糊不清的叫了一声，手抱住芸初又用力了几分，迟迟不肯撒手，就像是抱着自己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一般。
    “有什么委屈跟妈说，实在不行跟你哥说，我们都会给你做主的……菁菁，不哭了啊。”毕竟是自己从小养到大的孩子，芸初对于顾菁菁可以说完全就是把她当成了亲身女儿一样来养，此刻看见她哭成这个样子，内心也是不好受的。
    谁料顾菁菁在听见“哥哥”这个词时候，非但没有停止哭泣，反而哭的更凶，有些哽咽的喊道：“哥哥就是个大坏蛋！”
    “城儿欺负的你？”芸初很快就抓住了重点，将顾菁菁稍微拉开了些，仔细盯住她的面庞，一边又抬手细心的将她脸上的泪痕抹去。
    哪怕是哭肿了眼睛，顾菁菁却也丝毫不显丑态，反倒多了几分楚楚可怜的意味，她有些不敢对视芸初的目光，将头偏到了一边去，抿着唇一言不发。
    “早。”不知什么时候起顾城已经起来了，出现在了楼梯的拐角，淡淡看了一眼沙发上抱坐在一起的母女二人，神色淡淡，看不出像是做了什么欺负人之类的亏心事一般。
    说完这句无比平常的早安问候之后，他便直径下了楼，正要经过二人去往餐厅的时候，芸初最终还是开口叫住了他：“城儿。”
    顾城停住了脚步，回头。
    “你和菁菁到底怎么了，她一大早就跟我哭的这样厉害？”芸初的手依旧缓慢拍着顾菁菁的后背，以免她哭的太急而呛着，然而一双眼睛却是紧紧盯着顾城，不愿错过后者脸上的任何一丝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