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侯已经在戚邑待了好几天,他毕竟当了几十年君主,耳边没有朝臣们争吵攻讦,静下心来一想只觉得背后发凉。
仔细想想,从秦国关闭函谷关开始,中原就完全没法再盯着他们,都说秦国是关起门来内乱去了,可他们究竟干了什么没人知道。
变法失败者居多,以秦国内忧外患戎狄侵扰不断的情况,变法成功的可能性几乎为零,可那也只是几乎。
赵国的主要兵力被他调到中原攻卫,在秦赵边境驻守的也不是歪瓜裂枣,几座城市的守军加上临时调过去的兵马已经五万有余,却还是被公子虔区区两万人马打的节节败退,难道还不足以说明情况吗?
赵侯看着进了对面行辕的秦国兵马艰难的扯了扯嘴角,公子虔从卫国带走那些兵甲装备,秦国在魏王扣下卫公子霁时陈兵函谷关外,在他赵国攻卫时莫名其妙开始攻赵,战后秦公又选了戚邑来做会盟之地……
这一桩桩一件件,明摆着就是秦国和卫国商量好的,偏偏他们之前都被蒙蔽了眼睛,竟是丝毫没有看出来问题。
竖子果真狡猾!!!
作者有话要说:赵侯(咬牙):寡人被骗了!!!
第91章
赵侯那边如何作想暂且不提,如今事情已经走上正轨,就算山东诸国想联手打压秦国,秦国也不会和以前一样没有还手之力,秦公既然敢打开大门出现在中原各国眼中,心里自然已经有了考量。
会盟台占地面积极大,就算十几个诸侯国过来,一家带上千余兵马也驻扎的下,现在只有秦赵两国,打眼看去还有些空荡。
待营帐全部安置好,秦公心情极好的出来转转,他们家大哥小时候还跟着父亲在魏国住过几年,虽然他是一国之君,但是他长这么大,活了二十多年,还真没出过秦国的地界儿。
会盟台周边没什么好看的,对面还有赵兵虎视眈眈盯着,秦公转了一会儿便无甚兴趣,回营帐里坐下然后问道,“景监,骐儿还没回来?”
“君上,公子霁派人过来,说是会盟台不安全,把小公子留在城里了。”景监抱着一堆竹简收拾着,旁边的木架子上挂着羊皮制成的舆图,上面用炭笔划了不少条条道道出来,明显路上没少拿出来看。
秦公对侄子留在城里也没什么意见,几个小子吵着闹着要来中原也不是为了正事儿,只是为了见他们的霁哥哥,再说过几天他的确没精力管那皮实小子,让他待在城里再好不过,“从秦国带的那些药材山珍送过去没有,霁儿身子骨弱,之前遇上那摊子事儿,不仔细养着只怕将来还要遭罪。”
本来就弱的跟个鸡崽儿似的,又被那么折腾一出,更是变成个病鸡崽儿了,也不知道养多久才能再养回来。
“君上放心,都送过去了。”景监一边整理书简一边回话,这些事儿不用他们家君上特意叮嘱,公子骐就会盯着。
秦公幽幽叹了一口气,揉了揉脑袋然后站在舆图面前,好一会儿才又问道,“景监,你觉得赵侯这次能给出多少座城?”
“赵侯老奸巨猾,想让他吐出城池没那么容易,君上应该让左庶长也跟着过来,这样在嘴皮子上也不容易吃亏。”景监把书简放好,面上依旧有些不放心,他和君上都是第一次参与中原会盟,什么都不懂,难保被人算计着给欺负了。
左庶长是卫人,对中原的规矩更了解,跟在身边好歹心里有点底,哪儿像现在,就算他们是获胜方,心里也还是紧张兮兮生怕出错。
秦公看着还没几年前稳重的景监啧了一声,指节在案上敲了敲然后说道,“秦国现在离不得左庶长,孙军师过两日会过来,我还没慌你慌个什么劲儿?”
“孙军师要来?”景监惊讶的睁大了眼睛,之前的紧张尽数消散,论起耍嘴皮子,左庶长不及孙军师远矣,有孙军师在还要什么左庶长?
秦公看着瞬间精神起来的景监,笑骂了一声然后继续琢磨该让赵侯吐出哪几座城,这次来戚邑会盟是他们自己挑的地方,赵侯既然战败,说话就必然没有底气,如今天下诸国纷争不断,以后这种会盟的机会肯定不会少,习惯了就好。
到底还是准备的不够充足,若能多个三十万兵马直接打到邯郸,这会儿就不用如此费心了,有邯郸在手,赵国以前吃进去多少现在就得吐出来多少,就那还得看他们的心情。
现在的秦国还不够强大,远远没有赵魏在中原的威势重,不能打了一次胜仗就开始飘,他们底子太差,没那个资本飘。
秦公活动着手腕,将心里乱七八糟的东西全部抛出去,然后坐回去嘀咕道,“卫公如今也在戚邑,咱们好不容易来一次中原,总得找机会见上一面。”
卫鞅才能出众能力挽狂澜,霁儿容貌才华也是天下无人能及,卫公先前对他多有照拂,想来应该是和霁儿一样风华无双之人。
秦公现在对卫人有种没由来的好感,到底是知书达理的文人雅士,就是比他们这些刀剑中杀出来的粗人看上去赏心悦目。
城中,看上去令人赏心悦目的卫公笑意盈盈踱着步子,到宝贝弟弟处坐了一会儿,一直待到傍晚然后才慢悠悠说道,“明日去会盟台,霁儿可要一起?”
卫霁眨了眨眼睛,看着明显话中有话的兄长笑道,“哥哥想干什么?”
“一起去看看秦公究竟是什么打算。”衣着华贵的俊美青年眯了眯眼睛,看着旁边乖巧坐着的弟弟,抿了口茶水然后才继续说道,“霁儿和他们关系比较亲近,到时若是有发生口角还能跟着劝劝。”
言下之意,明日肯定会有口角之争出现。
卫霁身子一顿,看着言笑晏晏的兄长大人,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试探着说道,“如果只是让骐儿改口,大可不必如此大动周折。”
他吃点亏而已,不用您亲自跑去秦公那里和人吵架,不值得,实在不值得。
“瞎想什么呢?”卫公抬眼看着小心翼翼生怕他生气的宝贝弟弟,笑了一声然后温声道,“寡人去见秦公,自然不会是私事。”
卫霁眸中担忧更甚,连“寡人”都称上了,还不是私事,兄长大人这是要和秦公闹掰?为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