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徒弟,总不能连老师的这点要求都满足不了。
孙伯灵慢吞吞推着轮椅走到门前,看着傻乎乎把松花蛋让出去的师弟忍不住叹息,“果然还是太年轻了。”
这儿和中原不一样,想吃得靠自己抢,太在意脸面可不行,容易饿肚子啊。
身为过来人,他这个师兄就不多嘴了,让初来乍到的师弟吃一堑长一智也好,嗨呀,他可真是个负责任的师兄,如此为师弟着想,实在是不容易。
卫霁笑的不行,假装看不出来孙大军师的坏心思,缓了好一会儿才将呼吸平复下来,嗯,确定了,卫鞅是个正经人。
尝到松花蛋味道的景监心在滴血,他就不该听那俩臭小子胡咧咧,什么精怪成精,什么青面獠牙,什么念念不忘,什么魂牵梦绕。
他要是之前已经迟到,也会对这虽然长得丑但是却非常美味的松花蛋魂牵梦绕念念不忘的好不好?
就看他老实好欺负,实在是太气人了。
*
一顿饭就这么鸡飞狗跳的吃完了,松花蛋的出现得到大家的一致好评,只是鸡鸭鹅之类的蛋比较珍贵,寻常人家吃不起。
景监手里拿着写了松花蛋制作方法的竹简,叹了口气然后起身告辞,里面的腌鸡蛋的东西都好找,可最重要的鸡蛋不便宜,即便他得君上重用,也没法让家里顿顿都有鸡蛋吃。
他不是氏族出身,父祖从楚国迁到秦国,家里没有世家大族那般有钱,就算君上时不时有奖赏,日子也还是得精打细算的过。
轮椅上坐着的娃娃脸青年似乎良心受到了谴责,看着浑身低落离开的秦国汉子转头问道,“鞅,我去给景监将军送些鸡子,他是不是就不会这般反应了?”
“师兄可以试试。”卫鞅点了点头,看着神色轻松的娃娃脸青年神色郑重,“师兄,你来到秦国后是不是没有离开过栎阳?”
“你觉得我这样能去哪儿?”孙伯灵靠在椅背上懒洋洋反问道,平日里生活或许没什么麻烦,但是出远门就不一样了,他得时时坐在轮椅上,没有两三个人跟着可以说是寸步难行。
栎阳城不大,自个儿推着轮椅几天就能转过来一遍,至于城外是什么样子,他的确没有见识过,不过看他们家师弟这反应,情况应该很不好。
卫鞅自觉说错了话,下意识就想道歉,可看他们家师兄这云淡风轻的模样,又觉得特意去说也不好,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还是将话题转回到景监身上,“景监非氏族,秦国官吏俸禄并不高,他家中还有妻小长辈需要养活,日子过的并不宽绰。”
孙伯灵笑意微敛,“君上近臣在中原诸国几乎都是富贵滔天的职位,即便俸禄不高,同僚间的孝敬也足以他们过的优渥。”
“秦国从上到下都是这样,别说他们不兴送礼,就算是送,也不会像魏国那样尽是金银珠宝。”卫鞅沉声说着,心中已经有了些许打算,“终归还是太弱了。”
秦国最富庶的河西之地如今在魏国手里,强秦是件需要花费许多年功夫的事情,若有机会,还得尽快夺回河西。
轮椅上的娃娃脸青年撑着脸看过去,过了一会儿才笑着说道,“强秦大计在于秦公,师弟胸中应该也有丘壑,师兄就不跟着捣乱了。”
他不说还好,一说卫鞅的脸色又沉了下来,“师兄,先前未曾问过,你为何要让秦公知道鞅在秦国境内,还让他将下令四下寻找?”
孙伯灵:……
“鞅啊,师兄还有事情要做,咱们回头再说这件事情。”
卫鞅伸手将轮椅按住,任他们家师兄如何挣扎也没法移动半步,“秦公愿意见我,是因为师兄举荐吧?”
娃娃脸青年眨了眨眼睛,在心里将庞涓骂了个狗血淋头,面上依旧是一副无辜的表情,“师弟有才,又有意入秦,师兄在秦公面前说两句怎么了?”
“秦公如今求贤若渴,但凡入秦便必会受到重用,那么多入秦士子,在秦公心中鞅与旁人可有不同?”卫鞅面无表情反问道,看他将手从轮子上挪开于是将人推回隔壁院中。
在景监的介绍下,他已经知道这些院子究竟是怎么回事,酒肆附近新建的这些庭院都是秦公为公子霁准备的,连带着酒肆一起,防卫都由公子虔亲自负责。
整个栎阳城中,这里可以说是除了宫里之外最安全的地方。
孙伯灵一手捂脸坐在轮椅上,看着越来越远的其他人心中满是绝望,他要是说将这人的行踪透露出去纯粹是因为在栎阳认识的人太少想找人陪,接下来会被打死吗?
*
师兄弟二人看似平和的离开了院子,看的身后众人都对孙大军师投以同情的目光,只看面相就知道卫鞅先生不好惹,希望明天能见到活着的孙军师吧。
“先生,您不去看看?”卫霁吃好之后出来散步,看王诩老爷子双手负后不准备离开,于是过去问了一句,“卫鞅先生会和孙先生吵起来吗?”
“放心,卫鞅那小子吵不过伯灵。”老爷子悠哉悠哉的喝着清茶,对徒弟之间的恩怨不置可否。
以前吵不过还能动手,伯灵那小子最近越来越胡搅蛮缠,真和他动手他还会装可怜,以卫鞅的性子,还不知道被忽悠成什么样。
不说那两个不知尊老的臭小子了,未来的小徒弟就是不同凡响,这些治病用的茶叶子也能弄成这般模样,泡水之后清新悠扬,再适合他老人家不过了。
卫霁在旁边和老爷子聊了会儿天,看太阳还没有落山,然后让小甲去酒肆直接喊个厨子过来。
这会儿人不多,伙计们应付得来,少一个厨子不碍事,方便面的面饼做起来很简单,只是有些耗费时间,正好今天想起来了,索性直接做出来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