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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停在这一步,她尚有及时止损的可能,如果他们结婚,如果哪一天他再也没能回来,她要面临的会比现在沉重得多。
    傅聿生在心里暗暗苦笑。如果不是因为顾及这一点,他是不是可以给她第一种答案,然后顺势向她求婚?
    “算你过关了。”钟虞笑着踮起脚吻了吻他的唇角,垂眼敛去心里复杂的念头。
    她当然感知到了他情绪的变化,有些意外、但也意料之中地确定他没有和自己结婚的打算。
    许多事情远非人力能左右,她还是……只去在乎自己能左右的吧。
    希望你能早日对我说那三个字。她仰头看着傅聿生,心里默道。
    最好是在你平安归来的时候。
    *
    局势瞬息万变。
    令不少人关注的驻南航校三期毕业典礼后,许多消息不胫而走。
    傅家少爷与枫白渡盖露的一段恋情引无数人议论艳羡,傅太太的态度更是令先前麻雀攀附大树、注定只能竹篮打水一场空的传闻烟消云散。
    而对于夜夜在枫白渡蹲守的男人们来说,这个消息无异于晴天霹雳。
    但很快,日本的动作使紧张局势一触即发,人们也纷纷从这种缠绵情.事上收回了注意。
    一连两天,报纸头条都是驻南航校新入编的一批空军要赶赴北边的消息。
    而钟虞并没有比其他人更早知道这个消息。大概是航校规定的缘故,傅聿生并没有提前向她透露一星半点的消息,她是起床后看到新一天的报纸才知道的。
    而看到报纸的前一天晚上……她做了个梦。
    梦里战火纷飞,有战机从天空坠落,然后她得知了傅聿生的死讯。
    钟虞从梦里惊醒,额角都是冷汗。
    “系统,”她还处在梦境的阴影里,“傅聿生会死?”
    “战场上的事,向来瞬息万变。”
    她难以平静,“你的意思是,有这个可能?”
    系统淡漠道:“是的。”
    那么,这概率会有多大?
    钟虞想问却最终没问出口,最后有些脱力地倒回床上。
    生与死的事,在战火硝烟见不过一瞬间,谁又能给她准确的概率呢?
    只是,那天航校毕业典礼时她听见校长谈起三期飞行员未来的归属——大部分会随时等候调令,而少部分则会前往美国进修。
    虽然知道希望渺茫,但这一刻,钟虞迫切地希望傅聿生选择了后者。
    毕竟他是航校最拔尖的角色,只要他想,这种机会就一定会落在他头上。
    “小姐?”佣人忽然敲响她的房门。
    钟虞一怔,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应声:“怎么了?”
    “阿争送来了今天的报纸,还有一封傅先生的信。”
    佣人怎么会着重提起报纸?难道不是信更重要吗?好端端的,傅聿生又怎么会写信?!
    钟虞掀开被子便下了床,顾不上穿衣服就奔过去开了门,“东西呢?”
    “这里。”佣人将报纸和信封递过来。
    钟虞接过,匆匆关上门。
    她本想先将信封拆开,然而报纸上那一行字太过显眼,蓦地就闯入她的视野中。
    “……赶赴北方?!”她愣住。
    昨夜的梦轰鸣似的蓦然在眼前炸开。
    钟虞呼吸一滞,忙几下将信封拆开,里面滑落出一张轮渡的票、一张支票,还有一张薄信纸。
    她怔怔地将信纸展开。
    男人的字字形凌厉,但是有些潦草,看得出是匆忙之间写就的。
    “两日后,我想再见你一面。”
    只有这一句话。
    钟虞盯着这一行字,急促跳动的心忽然像没入了一潭静得可怕的湖水,慢慢沉了下去。
    ……
    这两天,钟虞觉得自己过得很糟。
    到了约定的时间,她让阿争送自己去了火车站——傅聿生将在今日从那里赶赴北边。
    下了车,钟虞一眼就看到了那道身影。
    她忽然有点不敢走过去。
    他们这群人并不是一去不回,但他很可能就这样一去不回。
    “阿虞。”他抬眸时看到她,顿了顿,笑着喊了一声。
    钟虞慢慢向他走去。
    “聿生。”她僵硬地笑了笑。
    “轮渡的票和支票都收好了?”他依旧笑着,语气像是谈论什么琐事一样漫不经心。
    “嗯。”
    钟虞点了头,又慢慢抬起眼,复杂地望着他,“我以为还会有很多时间。”
    傅聿生垂眸笑了笑,“这世道,留给任何人的时间都不会太多。”
    “但你原本可以选择另一条路的,例如去美国进修。”
    “可我终究还是要回来,没有那个必要了,只是平白耽误时间而已。”他看着面前的人眼里莫名的坚持与深究,失笑,终究没忍住上前一把抱住她,“傻,我要是选则去美国再躲避一阵子,当初就不会回国了。”
    半晌,钟虞才叹了口气,靠在他胸.膛上,“……我知道。”
    她只是害怕……
    她也想过,自己害怕傅聿生死,到底是单纯的不想占上风,还是怕任务失败多一点?
    然而对于这个问题本身,钟虞就已经开始感到恐慌。
    她为什么要执着于问自己这个问题?
    “如果可以,我也想留给我自私的时间更多一点。”傅聿生把人抱紧,闭着眼扯了扯唇角苦笑,“实在太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