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衣愣住了。
她就这样呆呆地捏着那件破衣,心中泛起层层酸涩,甚至没有发现身后被点亮的烛光。直到被人轻轻拍了拍肩膀,她才仿佛做了错事般猛地蹿起,冲势太猛以至于撞上一个坚硬的东西,痛得她下意识又抱着头蹲了下去。
虽然被惊吓,但她脑子却转得快,立马把那堆东西塞进怀里,试图掩耳盗铃。
沈川捂着胸膛,微微低头,看着她痛极了也要把那东西藏起来的模样,也不好追究什么,只好装作不知,再次拍了拍她的脑袋,看着她眼泪汪汪地转头看着他,看起来可怜极了,不知为何心里有些好笑,指了指屋子。
素衣点了点头,一手捂着怀里的破衣,一手捂着脑袋,遮遮掩掩地避开他的视线,迅速溜进了自己的房间。
立在月光下的沈川看着她的背影,不知在思索什么,良久,仿佛有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
第二天,两人都是若无其事的模样。
对于这些富户来说,他们这些帮工做活的年轻人就等于是奴隶,只要不折腾死,都是被默许的,更何况张家还有人在县衙,为人处世更是嚣张不可一世,也正因此,一般人都不敢把儿女送到张家,才让沈川有了这个机会。对于这些,素衣其实是可以猜到的,但是她害怕去深想,她害怕想起自己的任性,想起沈川为了她而做的牺牲。
可是她还是很想知道些什么,于是中午的时候,素衣趁着看门的大爷休息,钻进了那个瞄了好几天的狗洞。张宅的确挺大,但也不至于大到让人分不清方向,所以素衣很轻易就找到了一个破败的房间,里面杂乱地堆着柴火、石磨、水缸等东西,想来这些就是沈川平时要做的活计了。
素衣心里有些堵,忽然听见脚步声,她立马躲在一个水缸后,看见了扶着墙慢慢进来的沈川,他的手里还捏着一小块黑色的煤球。素衣看着他坐到柴堆上的一瞬间微微拧眉,接着面无表情地啃着手里那块煤球rdquo;,看着他那慢条斯理的模样,仿佛早就习惯了这硬得掉渣的东西。
素衣就这样看着,直到他吃完东西再次出去,她站起身,走到他刚才坐下的地方,汗水的味道中还有一些不同的血腥味,她捡起一块掉在地上的渣滓,放进嘴里,顿时满腔苦涩,她不敢多留,顺着来路溜出了张宅。
一路上,嘴里的苦涩一直徘徊不散,素衣觉得这味道比起那些药更要苦甚千百倍,甚至苦得漏进了她的心里。
第二天,素衣拉着即将进入张宅的沈川,笑道:哥哥,以后,我帮你,挖菜,做饭,洗衣。rdquo;
沈川摇头,不同意她做事。
素衣哀求着看着他,继续道:我想,有用。以后,嫁人,不会,怎么办?我,不想,让哥哥,辛苦。rdquo;
沈川面无表情。素衣微微缩了一下,举起两根指头道:那就,挖菜,洗衣?rdquo;
沈川依旧不语。
做饭,午饭?rdquo;
沈川不知道想了些什么,半晌才冷着脸缓缓点头,手下意识地摸了摸她的脑袋。
得到了许可,素衣双眼发光,道:以后,你出来,尝。rdquo;
沈川心中一咯噔,然而看着素衣一副真心得了什么便宜的开心模样,那点子被发现了什么的不安也烟消云散了,点了点头,转身进了门。
当沈川中午出来的时候,果然看见了站在一棵树下等他的素衣。现在已进入了盛夏,天气越来越炎热,沈川本来不同意她大热天地过来送饭,可是看她一副坚决的模样,也不想打击她的积极性,只想着等过几天再跟她说好了。
沈川想着,慢慢走向素衣,接过她手里的篮子。
想着沈川不用再吃煤了,素衣心里的愧疚轻了许多。最初的几天做菜故意做难吃了点,发现沈川并没有什么怀疑的迹象,于是就慢慢按自己的习惯来做,她做饭的水平一般般,只是和原主比肯定有区别。想来自己失忆前的生活肯定不怎么好,堕仙堕仙,好歹也是一个仙啊,怎么会沦落到亲手做饭了呢?当然,也许是自己之前没做过饭,现在刚点亮了做饭的技能也未可知。不过想到做饭时自己下意识的动作和一直保持稳定的做饭水平,她默默打消了自己是个烹饪天才的想法。
说到失忆rdquo;,素衣总算想起了被自己遗忘在角落的任务,想起那天沈川说的话,素衣不禁有些愁,既然他没有从军的打算,当初为什么要丢下妹妹呢?挣那点药钱也不是只有预支饷银一条路啊hellip;hellip;
素衣等沈川出来吃饭时想得颇为烦躁,忽然余光看见一个一扭一扭的东西,她定睛一看,正好与那个钻狗洞的人对上了眼神。
素衣:hellip;hellip;rdquo;
哈哈哈哈,原来钻狗洞的模样这么滑稽啊!幸好当初没人看到她钻狗洞。素衣假装没看见,淡定而高冷地撇过了头。
本来以为这样若无其事的态度就没事了,哪知道那个人居然气冲冲地跑到了她面前,指着她嘴里开开合合,似乎是恼羞成怒了。
来人穿着青衫长袍,头上戴的冠和腰上的腰带歪歪扭扭的,虽然衣服沾了不少尘土,但一看就不同于村人的粗布麻衣,素衣见对方二三十岁模样,面色苍白,眼神浑浊,眼袋浓重,再加上那有意无意令人不适的眼神,心中有了几分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