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钥匙
    孛鲁想要说什么,但又欲言又止,正巧他的部下有事叫他回去,才让气氛不至于太过尴尬。她一走,芸儿兴奋的拉着我的胳膊,羞红了脸说:“我可能要留在蒙部了。孛鲁已经向大汗请求赐婚,大汗也同意了。”
    这句话仿佛是晴天霹雳,让我原本就不堪承受的心,再次受到冲击。
    “是......吗?那很好,恭喜你们了。”
    她将我抱住,轻轻地拍了拍我的背,但眼泪已经冲到了眼角,不争气的落了下来。
    芸儿激动地说:“星辰,谢谢你,我本来以为自己会在西原皇宫里孤独的老去,没想到还能离开那里,来到草原,找到像孛鲁这样好的男子。”
    我迅速收起我的泪水,抚平自己的情绪,松开她的怀抱,看着她的眼睛,说:“这都是你应该得到了,别忘了,你才是西原真正的公主。”
    “星辰,你怎么了?眼圈怎么红了?”
    “没事,没事,我是看到你幸福,替你开心呢。我想先皇和兰妃娘娘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一定会放心的。”
    “嗯。”她的眼角也泛起了泪花。
    片刻之后,她的喜悦却变成了担忧。
    “星辰,这次你回去要面对的不仅是野利家,还有皇上和太后,不知道有多少凶险在等着你,切记万事要小心。”她从怀里拿出一封信交到我手里,说“母妃虽然离世,但母妃的没藏家在中兴府还有一定的势力,看到这封信,他们可以帮助你。”
    “放心吧,我已经想好了完全之策。如果出什么意外的话,也不过是早点去另一个世界去找我的族人,没有关系的。”
    “别说傻话,你一定会好好的。”
    “但愿吧。”我嘴角勉强挤出一丝微笑。
    这一夜我都没能入眠,青蝉就睡在我旁边,起床的时候说我梦里抽泣了一夜,早上醒来,被子都湿透了。
    翌日,我们出发了,马车快要离开草原的时候,心里的酸涩再一次翻上来。回过头去看,孛鲁和芸儿站在不远的地方,挥手向我告别。
    或许,这是最好的结果,只有像芸儿那样真正的公主,才配得上这个草原上的勇士,而我只是他途径过,无意间碰触的一朵野花,有片刻的驻足,但却不能永远跟随。
    马车里装着尸体,时间久了就会腐烂,所以我们马不停蹄,日夜兼程。七日之后,便到了中兴府地界。那些野利玉卓带去的人都各自离去,只剩下我和青蝉驾着马车,带着野利父女棺椁前去野利府。
    一路上,我都想着如何向皇上解释野利玉卓的死因,没想到城中百姓们都在传说西原皇宫出事了。齐王之子李遵顼因为不满皇帝李安全的荒淫无度,起兵策反。皇上被杀死在寝殿里,太后娘娘也被流放到黑水城去了。李遵顼也被大臣们拥立为新皇,改年号光定,已经与不久前登基。
    在中兴府的时候就曾经听说过李遵顼的名头,他虽然贵为王爷,却也中过状元,文采了得。其父齐王曾经战功赫赫,虎父无犬子,其必定在带病打仗上也有建树,文韬武略都有了,必定是一个了不起的人。
    最重要的是新皇和芸儿的父皇曾经是交情很好的兄弟,有了芸儿的亲笔信,他可能也不会为难我的,这下心放进肚子里了。
    进城之后一路打听,找到了野利府。府门外早已悬挂着灯笼和白色的桑幡,我们在走之前,已经派人提前几日回来,好让他们做好心理准备。
    许是早有人在城门口打探消息,我们到达的时候,门口站满了穿白色丧服的男女。站在最前面中间位置的,是一位年过五旬的女子,她的头上扎着白花,身着一身得体的丧服。这位便是野利玉卓的妻子。
    她不像其他人一样佯装悲伤,而是一脸的严肃,静静地看着送葬队伍走来。
    快走到府门口的时候,野利夫人快步迎了上来。
    我忙低头作揖道:“我们送野利玉卓的尸体回来了,还请节哀。”
    她挥手示意家丁将棺椁抬了进去,转身快速的打量了我一番,说:“辛苦你了,请进府休息,管家已经准备了上好的酒菜。”
    “不......不用了,我还有些事,要先走。”
    “这一路舟车劳顿,怎么会不累呢?”她上前将我牵住,就往府里拉。
    我回头看看青蝉,她朝我点点头,随我进了府。
    野利府的院子很气派,略逊色于西原皇宫的后院。论花木属种、花样甚至比皇宫还要丰富。
    不知道转过几个月洞门,看到有两个家丁守在一个房门口。
    野利夫人伸手请我们进去,两个小丫鬟端上来两碗清茶。夫人遣散了手下,只留我和青蝉在。
    茶香沁人心脾,实在诱人,我忍不住端起茶盏,送到嘴边。
    这时,我头顶上簪着的一个银珠钗掉落了下来,落在茶盏里。这一路舟车劳顿,都还没有来得及整理自己的仪容。我迅速伸手将簪子从茶盏里拿出来,却发现珠钗的银竟然变成了黑色。
    我警觉地将茶盏放下,伸手打掉已经喝了一半的茶。
    “茶里有毒。”
    青蝉瞬间反应过来,拔剑将我护在身后,身体却不自觉的瘫软在地上。
    而野利夫人则起身,露出另一副面孔,缓缓地走了过来。
    “夫人,你这是什么意思?”青蝉问道。
    “什么意思?你杀了我的丈夫,还要我怎样对待你?”
    “野利老爷死都是意外,我们好心将棺椁送回来,你怎么能这么说呢?”
    野利夫人捡起地上的剑,架在我的脖子上说:“我刚才检查了老爷和竹卉的尸体,发现有一个东西不见了,是不是在你这里?”
    “什么?是这个手串吗?你要的话,还给你。”
    我摸索着将那个手串扔给了她。没想到,她拿在手里看了一眼,竟扔到了一边。
    “人都死了,我留着这没用的东西做什么?还有一样东西,在不在你这里?”
    “什么?”
    “一把钥匙。”
    我猛地想起,那天在野利竹卉的身上的确得到了一把钥匙。
    “在哪里?快交给我。”她步步紧逼。
    “那把钥匙我的确见到了,但是现在不在身边,我把它放在另一个只有我自己知道的地方。”
    她把剑柄转向我的下巴,冷笑了一声说:“别给我耍花样,快点交出来。”
    “不信的话,你就搜我的身。”
    她把剑横放在我的脖子上,走到我身边,用另一只手在我身上寻找。
    其实,那把钥匙就放在我的腰间,我的心里一直在焦灼,祈祷不被她发现。但她搜索的那么仔细,是不可能找不到的。我只能闭上眼睛,等着命运的安排。
    这时,躺在地上的青蝉,艰难的将自己的手指放在嘴唇上,用力的一吹,便发出一阵清脆悦耳的声音。一个身影“嗖”的一声从外面破门而入。他二话不说,冲到我面前,挥剑将野利夫人的剑打向一边,野利夫人也是有点功夫的,迅速反应,挥剑与他过招。但这个身影看上去就非常年轻,功夫套路娴熟,几下就将野利夫人的剑挑起来,飞到空中,将落未落之时,一个飞身,双脚发力,将剑踢向她。剑横着撞在她的腰上,强大的力量把她打翻在地。
    她将要起来之时,青蝉使出最后的一点气力,将她按住。
    “要怎么处理她?”青蝉问。
    “把她送到后面的卧房,绑在床上。府里的人是看着我们光明正大的进来的,我们还光明正大的出去。”
    处理好一切,我这才想起刚才破门而入的恩人,忙上前赔不是。
    “对不起,刚才被吓到了。”
    没见到他的样子之前,就看他那驾轻就熟的招式,就觉得应该是一个比我年龄大一点,或者与我年龄相仿的男子。但真的抬头去看时,才惊讶的发现,那是一张稚气未脱的少年模样。再仔细看的时候,才找寻到了熟悉的痕迹。
    还没等我说话,他已经迎了上来。
    “星辰,你没事吧?”他关切的问。
    “我没事。”我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转身便要去找青蝉,可一抬头,她也已经回来了。我尴尬的站在原地。
    青蝉笑了笑说:“你们已经见过面了吧?”
    我点点头。
    “你都不知道,昆仑他有多了不起,短短的三年时间,他已经将师父的毕生所学尽收囊中,还在原来的基础之上创造了新的招式。师父觉得已经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教给他了,便让他下山了。”
    我突然有些抱歉,这些年我都没有去他习武的地方看过他一回,真的有负静默姑姑的嘱托。
    “先离开这里再说。”昆仑伸手将帷帽戴在我的头上。转身推开门,我扶着青蝉走在前面。他在后面断后。
    野利府地形复杂,我们凭着刚才的记忆,走错了好几次才看见大门的位置。野利府上下都在准备葬礼,无暇顾及我们。
    我们仨从容的往前走,快要走的门口的时候,就听见身后有两个家丁在对话。一个问,刚才跟着夫人进来的有几个人?另一个回答,两个女孩。
    一听到他们说这话,我们加紧了步伐,快步离开。身后已经炸开了锅,几个家丁发现了昆仑,推测到可能出了事,于是慌忙吵着追了上来。
    青蝉刚才中了点迷药,现在还没有完全清醒,只能让昆仑背着她。
    “星辰,车子在拐角的地方,你先去驾着马车过来,我背着青蝉姐姐上车。”
    我答应着,拼命地跑向马车,挥鞭打向马背,马儿疾驰道昆仑跟前,他虽然背着青蝉,但一个健步便跳了上来,将青蝉放进马车里,把我也拉了进来。他站在门帘前,拉着马的缰绳,用力朝马的身上一挥,马儿受惊,提速往前跑去。
    野利府的家丁在身后穷追不舍,但哪里是马车的对手,只转了几条街,便再也看不见他们了。
    马车朝南一路行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朝这个方向去。毫无目的的时候,就听天由命吧。
    不知过了多久,只觉得他们再也追不上了,马儿也乏的走不动了,才在一片茂林中掩藏了起来。
    我把马儿拴好,爬进马车里,看见昆仑正给青蝉把脉。
    “青蝉,好些了吗?”
    “脑门还是有些刺痛,我只抿了一后茶,反应就这么大,要是真的喝下去,估计就死翘翘了。”
    昆仑从身边的包裹中拿出一粒药丸,给青蝉送服下去,没多一会儿,她的精神好了许多,能坐起来了。
    她抬头看看昆仑,笑了笑说:“师父说你在山上不仅练习了本门派的武功,还把藏书房里的书都看了遍,这些都是在书里学的吧?”
    “是学到了点,但只是皮毛。”
    “你就不要谦虚了。我都听说了,山上的师兄弟们一有个头疼脑热的就去找你,都能要到病除。我还听师兄弟们说,你还能做好多拿手好菜,会写一手漂亮的行书,还会几首琵琶曲子。大家都说你是个天才,都舍不得你走呢。”
    “哪有姐姐说的那么夸张,我都只是按照书中所说的做而已。”
    “好了,你回来了,星辰和我就放心了。你都不知道,每次我去看你,星辰都要熬好几个夜,画好多的画换钱,给你买吃的,用的,穿的,都把我......”
    我慌忙打断了青蝉的话。
    “好了,你休息吧,天黑了,我们还要走出这段密林,找一个地方落脚。”
    短暂的休息,我们选择继续往前走,天亮的时候,已经离开中兴府几十里,到了另一座城池。刚一进城,就发现城里各处都贴着画有人像的告示。我掩着面,走到一个告示前,上面居然是我和青蝉的画像。画像下面写着:通缉杀人犯贺赫连星辰,该女子伙同他人假冒郡主,杀害赞宁野利玉卓、竹卉公主,如果发现有可疑人员,请迅速报官。
    没想到野利夫人的行动这么快,我们要马上离开才行。
    但我们还不知道往哪里去。
    我突然想到了一个人,既然已经朝南了,那就往南方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