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立安冷笑:哼!摊上你这么个娘,周二柱可不是糟了报应吗?他再也没有下辈子了!
这时候,李宝俊从外面冲了进来,之前没听到动静,他便一直在院门口站着,向红梅叫成这样,他还以为里面开打了。
方立安看都不看疯子一样的向红梅,问李宝俊,“谁家做纸活,带我去买,我要烧给我爷奶。”
李宝俊见向红梅一点事没有,便拉着方立安走了,生怕走慢了,她再反悔,回头把这些人打一顿。
村里的汪跛子就是做纸活的,而且是世代做纸活的,祖上传下来的手艺。文化运动期间,被打成了封建迷信,他主动跟老婆孩子划清了界限,左腿就是那个时候被打残的。
运动结束后不久,风声都还没起稳,他就又干回了老行当。不干这个能怎么办?腿脚不好,种不了地,等着被饿死?好在现在世道太平,他能靠着纸活赚口饭吃。
只不过,这份活计跟死人有关,活人忌讳得很,所以家里没丧事的人,从来不主动跟他打交道,除了村长家。是以李宝俊带方立安过来的时候,汪跛子还以为上面又给残疾人发补助了。
方立安拿出从向红梅手里抠出来的五十块钱,全部交给汪跛子,“来五十块钱的纸活。”
汪跛子看看李宝俊,用眼神询问道:这人怕不是脑子有病吧?
李宝俊也有些无语,他转头看向方立安:“五十是不是太多了?村里办丧事,一般也就买一两块的纸活。”
方立安十分干脆道:“五十,老人家的后事我不在,没能送他们最后一程,是我对不住他们,我得给他们赔罪。这钱本来就是寄回来给他们用的,换成纸钱烧过去,让他们在底下过得舒坦些。”
李宝俊无话可说,对汪跛子使了个眼色。
汪跛子会意,“您放心,肯定是最好最齐全的纸活,金条、金砖、金元宝,丫头、小子、老妈子,房子、票子、小四轮,一样不缺。对了,还有司机嘞!”
说到司机,方立安才想起来,提醒道,“飞机会扎吗?扎几个飞机给他们,还有飞行员,就是开飞机的。”
走到门口的李宝俊脚下一个趔趄:兄弟,你别想不开啊!
方立安不想回老周家,便一直跟在李宝俊后头,到了村长家,李宝俊把她先前丢下的大包小包拎出来,“喏,都在这儿。”
方立安把里面的东西一样一样拿出来,有烟有酒,有布有成衣,有本子有笔,还有小孩的玩具。她看家里的两个孩子玩过,好像很好玩。
烟拿一包出来,两瓶酒拿出来,剩下的全部划拉给李宝俊,“都是买给他们的,现在不想给了,你要是不嫌弃就留着。”
李宝俊当然不嫌弃,都是正好用的东西,花钱买老贵了,怎么会嫌弃。他见方立安跟那边闹得僵,估计也不想回去住,便邀请她住自家,“你就安心住下吧,等事情办完再说。”
方立安也不客气,直接答应了。
汪跛子是个熟练工,纸活做的很快,要不是方立安后要求的飞机和飞行员,估计周老头和周老太当天晚上就能确认收货。
方立安在第三天傍晚收到汪跛子让人捎来的口信,纸活做好了。她一个人去的汪跛子那儿,也不打算把东西搬回来,只等天黑就近烧了就行。
不得不说,汪跛子的手艺真的非常不错,纸活世家,名不虚传。
这些纸活看起来质量很好,闪闪发光的金条、金砖、金元宝,栩栩如生的丫头、小子、老妈子,高端大气上档次的房子、票子、小四轮,就连方立安后提的飞机也做的像模像样。唯一美中不足的可能就是飞行员,跟司机似的,也不知道飞行技术行不行。
不管行不行,天一黑,方立安就跟汪跛子一起把纸活全部抱去了门口的小路上,拿炭笔画了个圈,圈里写着周老头的名字,嘴里念念有词:“爷,我回来看你来了,没赶上送你和奶一程,只能给你们烧点东西。收到东西别独吞,里面有我奶的一半,我不知道她名字,你帮个忙送给她。”就这样,她一个人絮絮叨叨说了老半晌。
被火光引来的李宝俊李水根:纸活太多,烧的有点久。
一晚上过去,全周庄的人都知道,老周家的二柱是个大孝子,给她爷奶烧了五十块钱的纸活。
年轻人背地里说她浪费,五十块钱,拿来干什么不好?
老人家心里泛酸,实名羡慕:周老头和周老太要在下面享福咯!
向红梅:我生了个孽障!
第274章
周老头这辈子也是因为意外没的,人老了,睡眠短,夜里九十点睡觉,常常凌晨两三点就醒了。
那个时间黑漆麻乌的,一点光也没得,也不知道他爬起来想做什么,迷迷瞪瞪地就给摔了,脑袋磕到板凳角,当场去了。
周老太受了刺激,紧跟着昏迷不醒,一家子既要操办老爷子的丧事,又要照顾老太太,着实忙的不可开交。整个过程中,也不知道有意无意,反正没人提起方立安。
周老太没能熬过周老头的头七,两场丧事合在一起办。偶尔有村里人问起远在部队的周二柱,除了一直沉默不语的周大根,其他几人竟不约而同地统一了口径:“部队忙,回不来。”
等方立安一月一次的信件到了,向红梅便学着周老头的语气给她回信,周大柱代笔。本来还想着,要是她一直发现不了,还可以借机要一笔大的。就说老人家病了,得花钱治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