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瑾下意识抬头朝赫仑看去，只见那人虽然仍旧是一副为难担忧的表情，但眼神中却隐隐闪烁这异样的光泽。
    他显然发现了张瑾的愕然，逐渐地，就连那层伪装的表情，也渐渐放下了，一双棕色的眼睛闪着寒光。
    赫仑径直朝这边走了过来。
    张瑾的身体瞬间紧绷起来，而他的变化又引得凡凡回头。
    凡凡一看到赫仑正在接近，就毫不犹豫地躲在了张瑾的背后。
    赫仑的脚步顿了顿，他犹豫了一下，不再往前。
    “圣女大人，我们该回去了。”赫仑对着张瑾所在的方向轻声说道，但他的视线却穿过了张瑾的身体，看向他身后的人。
    凡凡往中间缩了缩，头也不肯露地喊道：“我回去！我要跟张瑾哥哥去玩！”
    赫仑面不改色，哄她：“改天吧，今天不合适。签约仪式刚刚结束，如果您跟张大人一起出去的话，难免会遭人猜忌。”
    话音落下后，张瑾明显能感觉到身后的凡凡犹豫了一下。
    他总算知道为什么这几天晚上凡凡不来偷偷找他了。他原本还以为是自己的劝说起到了效果。
    赫仑一句话就让凡凡的想法动摇了，张瑾眼看着凡凡的脚步有往外挪的趋向。
    他叹了一口气，低声说道：“凡凡，不用担心被人怎么想的，根据你自己的意愿来。”
    凡凡猛地抬头看他。
    张瑾微笑着，回以鼓励的目光。
    两人就这么静静对视了一会儿，张瑾听到了凡凡忐忑的声音：“可是……那是皇帝啊……”
    “皇帝也没关系，你不必考虑这些。”
    闻言，凡凡终于笑了。她的小手抚上张瑾的大手，牢牢牵住。
    她目光坚定地说：“那我不回去了，张瑾哥哥，我们走吧。”
    张瑾抬头，用目光向愣在对面的赫仑示意。随后，他也不等赫仑的反应，拉着凡凡转身离开了。
    跟张瑾一起来的那几个使者，早就在他的嘱咐下回去住处。此时，除了赫仑和凡凡以外，离张瑾最近的人是乔浩。
    见张瑾要离开，他自觉地跟了上去。
    “张兄，你们要去逛夜市？”
    “嗯。”张瑾点点头，“一起吗？”
    今晚城北有大型夜市的消息还是乔浩告诉张瑾的，张瑾也说过，今晚打算带着凡凡一起去。所以他知道张瑾的打算也并不奇怪，张瑾顺势邀请他一起去，也是图个热闹。
    乔浩没有拒绝，只是说道：“当然。不过我得先回皇宫一趟，把契约放好了，回家换身衣服，再去找你。”
    签订契约的诸项事宜一直是乔浩在负责，所以现在万炎国所持的那份契约还在乔浩的手里。
    事实上，刚刚仪式一结束，乔浩就应该带着契约返回皇宫了，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在这里停留。
    张瑾说：“那我们先去，这会儿夜市应该也不会开张。我们在城北的三庆馆等你。”
    乔浩点点头，带着一众侍从离开。
    张瑾牵着凡凡继续走，没几步，却听到身后有紧随的脚步声。
    他回头一看，果然是赫仑。
    不知道什么时候，赫仑已经把炎雀族的人都遣了回去，就剩他一个。他紧紧地跟在张瑾和凡凡的身后，一如几天之前的样子。
    张瑾一看到他就觉得心塞。他默不出声的跟随行为就像是在时刻提醒着张瑾，他这几天的努力和等待全都白费了，一切又重新回到了原点。
    张瑾干脆不理他，冷哼一声之后，拉着凡凡就走，任由赫仑跟在他们身后。
    凡凡也十分乖巧地不说话。
    说实话，张瑾是真的想不明白。他都已经几乎把自己的老底都掏给赫仑看了，为什么这个人还是一副冥顽不灵的样子？难道他那天说的那些掏心掏肺的话，一点作用都没有吗？
    真是白瞎了他的一番感情！
    虽然心中是这么怨恨着的，但与此同时，张瑾心里也清楚，不管他怎么对赫仑掏心掏肺，赫仑都没有必须要相信他的义务。
    信还是不信，又或者听了以后做出怎样的选择，这都是赫仑的自由。
    他唯一觉得生气的地方是，赫仑居然在他面前装模作样，并且还是在他流露出真情实感的时候，摆出一副虚伪的做派。
    张瑾越想越气闷，总觉得心里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可偏偏他又不能拿赫仑怎么样。
    倒不是他没本事甩开赫仑，只是如果真的这么做了，那想让凡凡跟他回罗尔国估计是彻底没得商量了。
    凡凡现在展露出的就是圣女的真实容貌，尤其那双异瞳更为显眼。
    不过幸好她随身携带有药水，张瑾找了个隐蔽的地方帮她涂在眼皮上，很快，凡凡的一双眼睛又变成了黑色。
    他不禁赞叹道：“这东西究竟是谁发明出来的？也太好用了吧！”
    凡凡笑了笑说：“听赫仑说，这个就是专门为圣女研制的，因为圣女的特征太过明显，当炎雀族人遭遇攻击的时候，圣女很容易成为显眼的目标。这个药，其实是用来保护圣女不被发现的！”
    凡凡说这话的时候没有刻意放低声音，赫仑就站在他们的不远处，肯定能听得到。
    张瑾扭头，望向赫仑的目光意味深长。
    看看看看！你们炎雀族想保护圣女还得研制出来特殊的药让她伪装，万一没来得及涂岂不是就被人当成靶子了？！
    炎雀族果然一点也不安全！
    赫仑被看得浑身一僵，默默地转头避开张瑾的目光，装作没听到。
    张瑾的嘴角勾起一抹笑，用右手温柔地摸了摸凡凡的小脑袋，故意放大了声音说：“凡凡，你放心，只要有张瑾哥哥在，就算不用药物遮掩，我也绝不会让人伤害你！”
    凡凡甜甜地笑了：“张瑾哥哥最好了！”
    张瑾用余光去瞥赫仑，完全控制不住脸上的得意。
    赫仑：“……”他懒得说话。
    做好了准备，张瑾就带着凡凡走出宫门。赫仑就像一只跟屁虫一样，紧紧跟在他们身后。
    以前赫仑不是没跟过，但他一般都能很好的隐匿身形。这次故意大大咧咧地走在他们正后方，显然是有意要膈应张瑾。
    张瑾拿他无可奈何。路那么宽呢，他从不能让人走在他后面吧？
    没办法，他只好任由赫仑这个拖油瓶随意行动，他只当没看见。
    反正路人笑话的也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