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毫无逻辑也无征兆的梦,薛眠被惊得心脏狂跳,冷汗直流。
梦境里,那个带血的窟窿,滋滋往下淌的血水,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人影,转过头来时满脸的血和泪,痛苦的呼救和挣扎……
如果刚刚没有及时醒来,他不敢去想后面还会有什么更可怕的画面。
可是怎么会梦到他?
还是那样一个场景下的他。奇怪的身份,诡异的场面,说不通的道理……
难道……是有什么暗示?
薛眠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浑浑噩噩间起身下床,走到浴室,准备将身上黏腻的汗渍都冲掉。淋浴的水龙头还是那样,出的水半冷不热,将就着洗干净了身体,困意一直没消散,而他也不愿再去回想那个让他心有余悸抵触不已的噩梦,晃了晃脑袋,重新钻进了被窝。
次日一早,闹钟准时响起。
薛眠揉了揉眼睛,拿起手机,里面躺着一条姜蒙凌晨发来的信息。
薛老师,航班确认过了,还是全港封闭。我们早上八点坐车出发,请提前做好准备,七点时我会再打个电话提醒。晚安。
屏幕显示此刻是北京时间早上6点37,薛眠回了条信息过去。
姜助理,我已经醒了,会提前收拾好行李,到时直接大堂见。谢谢。
回完信息便开始忙和起来。他行李没带很多,昨天换下的衣服已经洗干净并用房间配备的烘干机烘干,零零碎碎的东西一收拾,还是只用一个行李箱就全部装下。
早餐在餐厅吃的自助,吃到一半费南渡和姜蒙过来,三人自然而然坐到了一桌。
“薛老师昨晚又没睡好吗?”姜蒙伸出一根食指点了点她的眼睛:“好像有点肿。”
薛眠早上刚起来就感觉不太对了,不止眼睛肿,身上还一直泛酸发涨,好像骨头被磨肿了一样,走路都使不上力。但想着不是什么大问题,还是别说了,免得让旁人担心,还可能影响行程。于是摇摇头,语气轻松道:“昨天看电视睡得晚,可能眼睛有点浮肿。没事,一会儿就消。”
话音刚落,“啊啾”一个响亮的喷嚏。
薛眠第一个被自己吓了一跳,及时侧身捂住口鼻,抓过餐巾吸了吸鼻子,眼睛有些湿润,还带一点刺痛的酸,很不舒服。
费南渡放下刀叉,一言不发的看着桌对面正捂着鼻子擦眼睛的人,片晌,转头对姜蒙小声说了句什么。姜蒙点头,起身走到一边去打电话。
“感冒了。”费南渡言简意赅道。
“没有。”薛眠擦干净刚刚被喷嚏飙出的眼泪,重新拿起刀叉:“就是睡得晚了点,身体有些没调整过来。”
费南渡目光始终落在他脸上,眼睛微微一眯,神色有些意味深长。看了一会儿,没说什么,收回目光继续早餐。
一餐饭吃完,安排长途的车已经停在了酒店门口。薛眠抬头看去,怔了一下,发现司机并不是昨天从香港送他们过来的那个师傅,而且车子也换了,奔驰座驾变劳斯莱斯,车档提升了不少,大概是考虑到舟车劳顿,换辆更舒适的,路上大家也就不至于太辛苦。
放好行李坐进车内,倏然变大的空间得以让后座的四条长腿不必束手束脚,完全舒展开来。薛眠坐定,给崔绍群发了个消息,告知自己差不多能准时赶回云州,备份的同事可以抽调开忙别的事去了。
司机车开得稳当,转眼的功夫已经上了路,薛眠甚至都没感觉到车子启动的推背感。望着外面后退的高楼与行道树,忍不住低声感叹了一句:“人类真是一种神奇的存在,只要一心想去的地方,总有办法能到达。”
费南渡原本在看手机,闻言,手上动作顿了一下,微抬起眸,像是在重复他的话:“想去的任何地方……都能到么。”
“不能吗,”薛眠看上去心情不错,扭过头去笑着看他:“飞机,高铁,汽车,轮船……连外太空都能坐着飞船去绕一圈,地球上还有人到不了的角落吗?”
费南渡淡淡一笑:“当然有。”
“不会吧?”薛眠像是来了兴趣,孩子气似的追着问:“还有哪里,没被发现的海岛吗?那个不算吧。”
“这个地方……”费南渡被他问得无法,放下手机,目光落在车外的景物上,若有所思道:“它确实在地球上,但人类却不一定能看到它。”
人类看不到的地方?
“……我知道了!”薛眠眼睛里盛着亮闪闪的光,好似发现了谜底似的兴奋道:“海底对吧?最深最深的海沟,连海鱼都游不进去,当然……”
“不是,”费南渡轻声打断他,收起笑意转头看过去,极是认真道:“不是海底。”
见自己猜错了,薛眠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大千世界,知识本就磅礴无垠,总有他不知道的边界,便虚心求教道:“那是哪里?你说说看,也让我增长增长知识见闻。”
费南渡定定的看着他,声音沉缓如深泉,一字一字道:“人心。”
“人……”
薛眠一时失言,不知道怎么往下接:“人心……”
他顿住了,齿间细细琢磨了一遍这两个字,突然觉得醍醐灌顶灵台大开,道理可不就是这么个道理。
谁有把握能走进一个人的心里?谁能毫无犹疑的对一个人敞开心扉不带任何防备?
都不能。有人的地方就有猜疑、有顾忌、有不确定的摇摆。信赖不是与生俱来的,却又最是难以获得的。
“……好吧。”薛眠耸耸肩,状似无谓的摊手认输:“你赢了。虽然听着有点像诡辩,但说得过去。”
费南渡被他这番赤诚投降逗笑了,摇摇头,垂下眼睛继续去看手机上的讯息。
从深圳走公路往云州,路线一路北上再往东,途径广东、湖南、江西等地,按计划下午六点左右能抵达。为了节省时间,车子上高速后就不再特地绕路进城找地方吃饭了。中午十一点多,车子开到湖南与江西交界的一个服务区,下一个服务区至少还有两个小时车程,所以午饭就在这里解决。
小小的服务区陡然开进来一辆黑色顶级豪车,惹得不少休息的旅客张头张脑全跑过来瞧,三五成□□头接耳,都跟看猩猩似的围着不散开。
薛眠坐了一路的车,有点头晕发涨,神情亦是恹恹的,脸色瞧着不大好看,所以没什么胃口,摆摆手道:“我就不下去了,也不饿。你们去吃吧,我在车里休息会儿。”
“哪里不舒服?”费南渡侧身靠过来一些,仔细看了看他的脸色,有些泛白,但耳朵和脖颈上却是一片绯红,鼻尖上还有几滴极细极密的汗珠。
“可能……是晕车了吧。”薛眠知道自己这会儿脸色应该不太好看,所以说“没事”肯定骗不了人。但他又确实觉得自己只是晕车,便随口继续接下去:“很久没坐长途了,没想到比自己开车还累一点。你们去吃饭吧,我喝点水,缓一下就好。”
“要是晕车就别在车里闷着了,”费南渡上半身越过薛眠,长臂一伸,替他打开了那边的车门:“我陪你下去走走,透口气。不饿也不勉强你非要吃,但车里是不能再呆了。”
……好像也有道理。
薛眠没再拒绝,拖着沉重的双腿,单手撑着莫名其妙越来越发涨的脑袋,慢腾腾的下了车。
那边姜蒙带着司机先去餐厅吃饭,费南渡拿了一瓶矿泉水才下车,还没来得及走向薛眠,就见那道人影摇摇晃晃的像是要倒。
费南渡面色一凛,几步过去托住他一条手臂,沉声问:“真的只是晕车?到底还有哪里不舒服的,不准再瞒着了。”
外头阳光火辣辣的晒,薛眠脑子里嗡嗡作响,好像有千百只蜜蜂在他耳边振翅齐飞。从额头到后脑勺,里面每一根神经都在拉扯着翻搅着,不止是胀疼,还有一股接一股的恶心感不断从胃里涌上来,压得他嗓子眼都要爆裂了。
后背密密麻麻的像有东西在咬,两条腿酸软得不行,比纯粹的麻痹还要难受好几倍,好像多走一步路都能给直接跪下去。
薛眠胳膊肘搭在那只托着自己的手掌上,声音有些喘不上气的急促:“就、就是……有点恶心……还有、有一点……疼。”
“哪里疼?”
费南渡见势不对,连托带扶地将人带到服务区大楼外的阳台下坐下,倾身凑近,紧紧盯着面前的人,像是恨不得盯出个洞来,问:“哪里疼?慢慢说,先把呼吸放平。”
此时薛眠已经满头大汗,刚刚还觉得过白的面色这会儿就像是从蒸笼里拿出来的一样,鲜红鲜红,还不断往外冒着团团热气。他两瓣唇正肉眼可见的打着颤,眉头拧成个扭曲的“川”字,两眼紧闭,尝试着先用嘴巴呼吸,以调节跳动得毫无规律的心率。
“……热,”声音开始逐渐低下去:“里面疼。”
“什么里面?”费南渡几乎需要把耳朵贴到他唇边才能听清:“心脏?胸腔?还是头?”
“都……都、都疼。”
……都疼?
费南渡一双眉头紧紧锁着,整张脸孔因眉宇间瞬间聚集起的寒气而快速沉了下去。他不再问话,而是直接伸手探上薛眠的额头,皮肤相贴,手心里清晰的触感已代替了所有回答。
“你发烧了。”费南渡按着薛眠的胳膊,让他借力仰靠在墙上:“车里有退烧药,坐好,我去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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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毒君差点差点差点……摔桌子。为啥?因为本章改到最后一段的时候——电脑突、然、断、电、关、机!!!晋江的修文保存设定时间为什么是5分钟!而且根本不灵!打开再看本章节,还是没改之前的那个样子嘛!!!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暴走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所以本来10点半就能改好的,愣是拖了一小时,而且还得重头再来。好森气哦!!
好了好了,我不气了,麻麻做了好吃的饭,我要乖乖去补充能量了!
大家周末愉快呀!!!明天见~
——爱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