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燕两家的婚事定下来后,有心观望的府上都得到了消息。燕不离朝后被承明帝留下时,也坦然说了,承明帝自然也听说了秋家小少爷的名声,说笑了一句,“燕卿竟然也舍得?”
燕不离面不改色,“这是小女的福分。”
承明帝也就没说什么,只在燕不离走前,许诺了到时候给两家赐婚,一定办得风风光光。
两家就这么定下来,秋玉恒现在是燕家名正言顺的小姑爷,更是光明正大地去爬东苑的墙。燕云歌被烦了几次,近几日直接歇在燕楼里,听了几个晚上无尘的经文,之前因为梦魇而消瘦的脸庞也红润了回来。
燕家的婚事定了,东宫的婚事也再次被提及,幕僚写了个单子给太子:“上面的人选已经是最有助力的,有几家不像样子属下就没有写上,殿下看看罢。”
太子接过看了一眼,半晌皱眉道:“家世都不是很高……”
“是,上面最有助力的也就是朱家了。”幕僚道:“属下知道殿下不属意朱家,只是比起其他几家,朱家倒不算差了。沉家倒是还有几个嫡女,就是年纪尚小,还不到议亲的时候……”
如今想来,之前的沉家姑娘和燕家姑娘,竟然是最优之选,可惜一个横死,一个已经被定下。
太子拿过单子圈了几个人出来,道:“也就这几个人能看。”又突然皱起眉,把这份名单烧掉,“不就是定亲么?又还没有礼成,再等等罢。”
太子的婚事不顺心,朱娉婷的婚事更是不顺,她拿过白容给拟的单子细看,看了一遍,脸色泛白:“没有了?”
“就这些。”白夫人指指画出来的那几个,“这几个是你姐夫属意的,你的意思呢?”
“我的意思?!”朱娉婷气的把单子扔到一边,拍了下桌子,眼泪掉了下来,“我能有什么意思?”朱娉婷扭过头,气恼道,“堂姐你明知道我喜欢的是谁,怎还让姐夫挑了这些人来……”
白夫人为难道:“你知道我只是个妾室,哪有说话的余地。侯爷肯拿单子过来让我给你过目,已经是给我很大的体面了。”
朱娉婷恨道:“姐夫分明是想藉由我的婚事为自己谋划,堂姐你怎么能去帮他!我们才是亲姐妹,而且我喜欢的是燕行,他明明也没有定亲,上面为何没有他的名字?”
白夫人急道:“此事我私下问过苏芳,他说上次燕相府已经明确回绝了此事,侯爷没有上赶着的道理。”
“上次是上次!”朱娉婷咬了下唇,厌恶的看了眼那张单子,“这些没有一个成器的,我父亲好歹也是二品大员,不能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跑来和我议亲?!这些我都不答应。”
白夫人愣道:“都不答应?那怎么能行?你现在是花一般的年纪,错过花期,再想议亲,那下回单子上的人可都是秋玉恒那样的人物了。”
“这些人还不如秋玉恒呢!”朱娉婷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想了半晌,和白夫人轻声嘀咕了几句,白夫人被吓的失色,轻声道:“你真当要如此?”
朱娉婷咬着牙点头:“是,你只管去跟姐夫和父亲说。”
白夫人神魂不定,一脸担忧地去了。
朱娉婷狠了狠心,想起上次国公府上的事情,脸色猛地红了。
只要能嫁给燕行,再肮脏的手段她都要去试一试搏一搏。
夜渐渐深了。
慧娘轻轻走近,在书桌上放下托盘,燕行猛的一惊抬头,“母亲,您怎么来了?”
“看你房里还有光,我就去给你炖了点汤,快趁热喝。”
燕行又是愧疚又是感动:“这种事您让下人做就好了,不用亲自来的。”
“她们哪知道你的口味,来,趁热喝。”
燕行接过碗端在手里,慧娘坐在一边欣慰的看着儿子,她知道燕行这些年过的也难,所有人审视目光犹如冰锥子一样戳着他的脊梁骨,他一直如履薄冰小心谨慎,生怕哪点做的不好落人话柄,毕竟说穿了他只是一名过继回来的儿子,稍有差池,便什么都不是。
好在这个孩子争气,这些年没日没夜的读书,生生地读了个举人出来。
“上次让你看的画像,你看了没?可有中意的姑娘?”慧娘突然道。
燕行惊地一口汤呛到鼻子里去,脸都咳红了,好半晌后才回话,“您怎么突然提起这个了?”
慧娘替他擦着嘴角,“我哪是突然提起,我都提起好几回了,你哪次不是给我打马虎眼忽悠过去。”
“我、我现在不想成亲。”
“现在不想,你要到哪时候才想?”慧娘听出点苗头,精明地眯着眼,“等你中了状元,城里就属你炙手可热,你不早为自己打算,等过了这个风头,谁还想的起你?”
燕行喝着汤,不在乎道:“想不起就想不起,我乐得清净。”
慧娘差点被他气笑,“你这会说的轻松,回头讨不着媳妇,看你急不急。”
燕行不做声,低着眼看着桌子上那半卷的书,眼前浮现那日的情景,也是在这个书房,姐姐将自己抵在墙上,轻轻地吻着……
燕行脸颊发烫,轻声道:“母亲,你知道的,我对姐姐——”
慧娘的表情一瞬间沉了下来,“要是她,你就休提。”
“母亲!”
没想到他还没有死心,那天的委屈真是白受了。慧娘的脸色难看,起身指着他骂道:“我明日就给你找媒人说去,你不爱见也得见,我话撂在这里,你最好断了那糊涂的念头,谁都可以,就是她不行。你若执迷不悟,那就是要逼死我。”
燕行抿着唇,一脸倔强地毫不退让,“如果母亲逼我,我就不考这个状元。”
慧娘被他气得心头都痛了,手指指着他抖了半天,“燕行,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你这是在诛我的心啊!你怎能如此糊涂!”
燕行扭过脸,“不早了,母亲回去罢。”
慧娘气得小腹作痛,毫无办法不说,也怕把他说急了,真的连殿试都不去了,捂着心口痛心地走了。
烛火依旧,人影孑立,燕行俊秀的脸庞在烛火映衬下更显苍白孤寂。
母亲逼他,姐姐避他,父亲更是只让他专注在学业上,旁的事不让他提。他自然知道,眼下只有殿试一条出路。原本他想着先考到状元,若能被分到刑部或者是翰林院,不到叁年五载就能闯出一番作为,只要父亲肯再留姐姐两年,到时候他与姐姐就能相守终身。哪想得到,父亲的动作更快,不声不响地将婚期定在来年十月。
燕行眼里一片死气,意志整个消沉下去。
如今他与姐姐之间彻底没了指望,他考这个状元有什么意义,他做这个官又有何用!姐姐避他,也未尝不是存了失望的心思。
燕行的手慢慢地收紧,心也一点点沉了下去。他该怎么做才能挽回姐姐,挽回眼前劣势的局面,他手上无人可用,就连银子都少的可怜,他到底该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