填完志愿之后, 宋小言可算是轻松了。
    在汉江见到褚和光之后, 两人并没有多少独处的时间, 所以宋小言一直没有问。
    这个时候，漫步在已经放了暑假的学校门口的马路上, 宋小言就忍不住问道：“我听鳌归爷爷说，你到汉江那边去，是去镇河的？”
    褚和光在看到宋小言那一刻, 就明白宋小言已经知道这件事了, 也没有反驳，对着她点了点头。
    本来以为宋小言会有很多话问自己，他甚至在肚子里都已经打好了草稿。
    可没想到, 宋小言问过这句话之后，就忽然沉默了起来。
    褚和光侧了侧头看宋小言, 发现她浓密的像小扇子一样的睫毛微微垂着，不知道到底在想些什么。
    他也不敢打扰, 只好在一边静静地等着。
    宋小言回忆起那天在临水村河边看到的那一幕, 当时她看得真真切切。
    那样大的一只青蛟，褚和光是徒手从它的背部破开一条血口子的。
    青蛟的鲜血像爆开的消防栓一样喷涌而出，把整条河流都染红了。
    而褚和光的手上覆盖了散发着淡淡光芒的金色鳞片, 绝对不是一个普通人类能有的手。
    褚和光盯着宋小言看了一会儿，只见她突然抬起头, 很是严肃地看向自己, 问道：“褚和光, 其实你是只妖怪吧？那天我看见了, 你不是人类对不对？”
    褚和光愣了一下，又听她神情有些沮丧地说道：“我一直以为，我们两个之间的距离，是考不考得上大学的距离。但是现在看来，这个距离比我想象得还要远。”
    宋小言的话音落下，才发现自己身边已经没了人。
    她连忙停下脚步往回看了一眼，只见褚和光停在了她身后几步远的地方，双手插在口袋里，眉头微微皱着。
    两人就这么隔着几步的距离对望了一会儿，褚和光才开口问道：“所以呢？”
    宋小言呆呆地看了他几秒，脸上的笑容忽然漾开：“褚和光，你到底在想什么？”
    褚和光抿着嘴不说话，脸色有些沉。
    宋小言几步走到他面前，两人离得很近，脸上的笑容有些俏皮：“所以呢，你到底在想什么？”
    褚和光看着她脸上的笑容，这才发现自己被她耍了，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迈开步子大步向前走去。
    “喂！”宋小言在后面喊他，“你要是敢把我丢在这里，我以后都不理你了！”
    前面穿着纯白色t恤的少年脚步一顿，回过头来没好气地向她招手：“宋小言，那你还不赶快追上来？”
    宋小言脸上露出一个笑容，几步走上前去，顺是很自然地拉住他的手，把将在原地的少年往前拖：“走啦，你是想在这里待多久？”
    褚和光这才回过神来，感觉自己的耳朵都在发烫，装模作样地假咳了一声：“走、走啊！”
    一年前在那辆中巴车上，他看到宋小言的第一眼，就无法自拔地喜欢上了她。
    别人说他傻也好，说他为了宋小言不要命也好。
    可到了这一刻，他觉得一切都值得了。
    阳光十分明媚，秋天的风里带着丝丝清凉。
    两个少年少女手拉着手，走在龙溪镇的马路上，却谁也不好意思看谁。
    “言言。”风中传来褚和光的声音。
    宋小言很小声地“唔”了一声，就听到少年清亮的声音响了起来：“我不是什么妖怪，还是个人类。”
    “这样吗？”宋小言只是有些惊奇，情绪却不怎么激动。
    这么些天下来，她发现哪怕褚和光真的是妖怪，自己似乎也不怎么在意。所以说，无论褚和光是人还是妖，对她来说都没有什么区别。
    只要他是褚和光就好了。
    褚和光没想到宋小言的反应这么平淡，有些急切地说道：“我和你保证，大学不是我们的距离，人和妖怪也不是我们的距离。我……”
    他刚说到这里，一辆中巴车在他们面前停了下来，车里正好是司机刘哥，没有售票员小胡。
    “哟，小言，这么巧啊？听说你考了个状元回来，给我们龙溪高中狠狠地争了一回光。要回望龙潭去吗？上车啊，哥免费带你们回去！”
    被这么一打岔，褚和光剩下的话也就没说出口。
    但两人相视一笑，即便不说出口，也都明白了对方的心意。
    接下来，宋小言报完志愿回到家没几天，王师傅总算开着车，把宋建国给送了回来。
    赵建英心疼坏了，她听说宋建国把手臂给摔折了，也是着急得不得了。
    好在宋小言没在电话里跟她讲，而是回到家里之后，才小心地说了这件事。
    所以，赵建英虽然担心，但得知宋建国那边有王师傅照顾，也就渐渐放下心来。
    宋小言见到宋建国回来的这么早，也有些吃惊：“二叔，医生不是说，让你在医院里多休息几天吗？”
    宋建国还没说话，王师傅就一下子接过话，一副很欠打的模样：“小言，你又不是不知道你二叔这个人。怎么都闲不住？一没事干，屁股蛋子就跟被狗咬了似的。”
    “好了好了，你还是赶紧滚回镇子里，把你的店铺开起来吧！”宋建国没好气地催促道，“你在汉江那边的时候不都说，打电话回来，又好多人等着吃你店里的麻油鸡吗？”
    “我不走，我走什么？你妈做菜的手艺那么好，我还等着留下来吃午饭呢！”王师傅嬉皮笑脸，看着一边的赵建英说道，“建英婶儿，我刚才路过我家铺子，特意弄了两只麻油鸡来，您中午给做了呗！”
    赵建英笑呵呵地点头：“好，一会儿就给你们做！”
    说完，就自己在厅堂用宋家的电话，给山上的褚和光打了电话，叫他下来吃午饭。然后，找了把凳子坐下来，翘着二郎腿等饭吃。
    然而，凳子都还没坐热，就听到外面响起一阵“噼里啪啦”的鞭炮声。
    出门一看，原来是宋卫国两口子，不知什么时候带着宋小琴回来了，夫妻两个手里各拿了一个大的红色塑料袋，正挨家挨户地给邻居发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