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谢站在卧室发愣,满心满眼都是刚刚解严过于理智的眼睛,总觉得是哪儿不对,程谢想,撸了一把没往前一步也总不至于撸出仇恨吧。
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就这一会儿的空当,他已经从卧室到浴室来回走了好几回了。
在程谢茫然乱想的时候,浴室的门开了,
程谢一个箭步跨到卧室门口,扭头就看到明显也是冲了一次澡的解严。
“你洗澡了?”对上解严眼睛的瞬间,程谢大脑一片空白,听到自己的开场白,悔得想咬舌头。
解严静静地瞧着程谢,那个眼神太犀利,像一支箭破过重围直接扎在心尖上,程谢说不上心虚还是什么,抓着门槛的手指不安地抠了抠。
解严洗了脸,手上和脸上都挂了水珠,看上去很性.感,笔直地站着,无声地气势让程谢想调侃几句的想法都没了。
“我刚刚…”程谢看解严,深吸一口气,“你生气了?”
“没有。”解严越过程谢进到卧室,抽纸巾擦了擦手。
程谢愕然,都这样了,还不是生气?
“你没事吧?”程谢一颗心七上八下,解严的态度搞得他有些无措,他偏头看着解严,继续问:“你生气了?”
解严把纸巾丢垃圾桶,扭头看着从他肩膀上伸过来的脑袋,“你觉得呢。”
俩人离得很近,近到程谢能看清解严被水沾湿了的一缕一缕的睫毛,“你别生气。”程谢软声说。
解严凛冽的气息一下就变了。
程谢站直,在解严身后闷声说:“我以后会忍住的。”
程谢这一觉堪称十九年来睡得最难受的一觉。
也许是解严冷冰冰的态度,几个小时里程谢重复着做梦,不是一脚踩空就是被一群鬼追,醒的时候腰酸背痛,活像是睡前做了什么不可言说的运动。
程谢恍惚了几秒,扭头看解严,身边是空的,程谢瞳孔骤缩,顾不上穿鞋,下床跑到了客厅。
客厅没人,浴室也没有,程谢脑子昏沉,脑子里瞬间窜出了八百种想法,紧接着只有一种想法瞬间填满了脑袋。
解严走了?
解严走了?
他娘的走了?!
程谢还来不及从这种想法抽身,门锁‘吧嗒’一声打开了,程谢迅速走过去,解严提着一大袋东西,鼻尖上有些汗,很显然刚从外面回来。
“你醒了?”解严抬头看到几步远的程谢也是吃了一惊。
“你去哪儿了?”程谢走过去。
解严把购物袋子放下换鞋子,给了一个程谢白痴的眼神。
程谢看到袋子里的东西脸微红,深深吸了一口气,才让自己的大脑运转恢复正常。“你哪来的钱?”
“你的。”解严直起腰,提袋子时视线瞥到了程谢光着的脚, “你不穿鞋?”
程谢脚指头蜷着,转身回了卧室。
程谢在卧室冷静了一会儿才出来,解严从外面打包了饭,俩人沉默着,程谢食不知味,扒了一口饭说:“你别出去了,以后我买,有什么要买的你和我说。”
解严慢条斯理,点头应了声。
吃过饭天完全黑了,程谢要去冥灯,临走,解严也要跟着去,程谢阻止了,解严现在是人类,老和鬼魂呆一起对身体不好,程谢背着包,把备用钥匙给了解严,“你在家吧,有什么事打电话。”
俩人手机换了回来,解严嗯了声,看着程谢的背影消失在楼道拐角。
回到屋里,解严有片刻迷茫,他拉开窗帘,看着斜对面破败的楼房,楼道里的声控灯有几个是好的。
外面刮着风,有几个零散的人提着买菜的袋子回家。
过了一会儿,黑漆漆的楼道发出了微弱的光,程谢背着包一步跨两步的上着楼梯。
灯灭了,解严隐隐约约能看清个黑影,一直到程谢拿钥匙开门,把里面的灯打开,末了,程谢要关门的时候,似乎心灵感应似地往这边瞧了一眼。
解严下意识地拉了旁边的窗帘,拉过之后皱了皱眉,似乎很不满自己的举动,再拉开时,程谢已经关门了。
周围黑漆漆一片,解严默不作声的又站了几秒,手机在兜里震动了几下。
解严滑开。
程谢你偷看我?
解严嘴角勾着,似乎能想到程谢说这句话时意味深长的笑,这才是他熟悉的程谢。
他开始打字。
忙吗?
很长时间程谢没有回,应该是忙的,解严看着小屋,如果他不曾经历过,很难想象平常的一间屋子里到了晚上却满是鬼魂。
也想象不到一个人类竟然和鬼打交道。
程谢为什么是鬼差呢?
解严深邃的眼眸在夜里尤其亮,大概过了一个小时,程谢才回。
有点,你困了就早点睡吧。
解严看着手机,正想回的时候,手机又来了一条短信。
一个陌生的号码。
有空见一面吗?
解严第一时间觉得是人发错了,正想把短信删除,可发短信的人明显了解解严的脾气,紧接着又发来了一条短信。
我回国了,lin。
短信只看见了两秒,页面就显示了电话,解严往小屋望了望,划了接听。
“你睡了吗?”程谢声音有些低。
“没有。”解严站在窗户边。
“噢。”程谢转着笔,听着满屋子鬼嚷嚷,脑门疼的厉害,他站起来,走到角落,轻声问:“你什么时候睡。”
解严无声地笑了,对着电话说:“我还不困。”
程谢心不在焉,他一开始没打算给解严打电话的,可正赶上一个为情自杀的汉子,鼻涕一把泪一把地把生前为爱做过的蠢事全倒了出来,末了,女的让他去死,他就真的死了。
事情到这里已经让众鬼磨刀霍霍意难平了,可事情没有结束。
汉子死了女的发现自己心中真爱了,抱着汉子的尸体哭的背过气,阴阳相隔,所有的一切都晚了。
放在以前,他什么都不会想的,心情好还会安慰别人两句,可现在不一样了,他一边听一边想到了解严。
他对解严有非分之想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以前没想那么多也没想那么深,现在想想,他不应该这么随着解严。
解严没交过男朋友,人也沉默寡言,等他开窍那天,估摸着火星撞地球。
这样想着程谢心跳就加快了,他听着电话那头无声的沉默,脑袋也跟着嗡嗡响。
“解严,我明天有话想和你说。”说完之后,程谢抓了抓手心,如果可以,他现在就想冲到解严面前把话说出来。
解严挑眉,听着程谢有些急促的呼吸,心里大致有了猜测。
“好,我等你。”他回。
解严挂断电话的时候又沉默地看了会儿手机,把刚才收到的短信都删了才去了浴室洗漱。
天蒙蒙亮,解严醒的时候一瞬间恍惚,分不清自己在哪儿。
橙色的台灯,黑色的油笔,一摞a4纸…..
解严脑袋霎时清醒了,他低头看,一身的程谢风格,毫无意料地俩人又互换了。
解严蹙眉,还没等他细想什么,脑子便被胳膊的酸痛占据了,程谢趴在桌子上睡了挺久,手臂都麻了,甩一下跟针扎似的。
解严脸色痛苦,看了下四周,屋子里空的,什么鬼也没有,解严纳闷,接着就看到了手上戴的指环。
还没等他摘下来桌子上的手机就开始疯狂震动。
解严接起来。
电话里的声音撕破天际。
“解严!”
解严皱了皱眉,低声说:“我在。”
程谢下着楼梯,心口一松,他睁眼瞧到是在床上时,被吓坏了。
虽然心里猜测俩人是互换了,但程谢还是不放心,他下楼梯的脚收回来转身又开始上台阶。
“你怎么没回来。”
“我刚醒。”解严拿着包,把椅子推进桌子下面。
“那你回来吧,事都做完了。”程谢说,又转过身下楼梯,“我去接你吧。”
“好。”解严应着,看到桌上程谢没吃完的方便面时又顺手拿了扔进垃圾桶,可垃圾桶漏掉了,弄脏了地板,解严又去洗手间拿拖把。
这么一会儿的时间,程谢已经到楼下,他在八号楼,冥灯在十号楼,天刚亮,这片人少,周遭寂静得可怕,程谢没留意,他满心都是待会儿见到解严该怎么说,怎么让解严同意,又紧张又兴奋。
可刚出楼道口,从旁边伸出了一只手臂,程谢来不及惊呼就被一只毛巾捂住了口鼻,身后的人力量极大,程谢只挣扎了几秒,意识就跟着模糊了。
解严把东西收拾好后才出了冥灯,他关门朝楼下望了一眼,没看到熟悉的身影,解严惊讶,他以为照着程谢的速度已经上来了。
解严下楼梯也没撞到程谢,他心中疑惑,以为程谢回了屋子,可当他到了屋里也没看到程谢的时候,解严就有了不好的预感。
他开始拨程谢的手机。
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冰冷的机械女声传来,解严心沉到了谷底。
他一边连拨一边关门出去,门要反锁,解严一个手拿着手机一个手拿着钥匙,对准钥匙孔插了几次都没插进去。
手机里的女声不断重复,解严被搅得心烦意乱,不知是生气还是紧张,握着钥匙的手不断颤抖。
解严绷着侧脸,稳了稳心神,强迫自己不去想最坏的结果,他这个时候不能乱,他要找程谢,把程谢找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