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大褂脱了,露出里面一身颜色夸张的亮银色T恤,下面是破着洞的牛仔裤,他冲着两个男生挥挥手:“我出去吃饭,你们俩在这冷敷完了再走。”
他指了指阮轻暮:“你,待会儿看冰袋热了,从小冰箱里换一个给他重新敷。对了,感情好是吧,接着给我背回去!”
阮轻暮脸色涨红:“……”
龚校医走到洗手池边,慢条斯理地洗了好几分钟的手:“完事了把我的门带上,锁死啊。”
阮轻暮恨恨地看着他出了门,才在诊疗台边坐下:“这什么烂庸医……”
话还没说完,面对着门躺着的秦渊眼睛就急速眨了几下。
阮轻暮诧异地凑过去:“你眼睛怎么了,进沙子了?那个庸医在的时候你不说?”
秦渊猛地咳嗽一声,阮轻暮猛然醒悟过来,一回头:“……”
半个银色亮片的身子从门口探出来,龚校医的表情阴冷得像是嗜血法医:“小子,以后别落在我手里。”
他又冷冷地看看床上的秦渊:“你们俩听着,我这屋里什么药物都有数,少了一毫升,我追你们到天涯海角去。”
医务室安静了,两个人面面相觑,半天侧耳听着外面真的没了声音,才齐齐松了口气。
“什么人啊……神经病。”阮轻暮嘀咕着。
秦渊慢慢躺平,站坐都端正无比的身体放松了些,仰头望着雪白的天花板,忽然说:“他人挺好的。”
“哦,怎么好了?”阮轻暮奇怪了,“你常受伤来这儿啊?”
秦渊沉默了一会:“记得入学时,我们做了个简单的心理测试吗?”
阮轻暮愣了愣:“啊,记得。”
原来这个身体的主人测出了有心理问题的,班主任还特意打电话给穆婉丽,他的记忆里还有这事。
秦渊低声说:“我测出来正常,可是他来找过我。”
他知道自己的测试分数必然正常。
他轻易地在某些选项上看到了明显的倾向性,选择哪些,一定就会导致测出来有问题。
他没按照真实的情况作答,他也以为没人看得出来。可是这位看上去又冷又不耐烦的龚校医专门来找过他一次,和他谈了挺久。
阮轻暮看着他:“找你干什么?”
秦渊淡淡地笑了笑,那笑容转瞬即逝:“他说我不仅有点心理问题。还善于掩饰。”
“你虽然最后得分正常,可是有些选项呈现出完全不正常的相关性。”这是龚校医当时的原话,“你假如不想和我谈,也一定要让家长知道,你这么聪明,要不就自己看看心理学的书。”
阮轻暮怔了一下,点点头:“那他是有点本事。”
“你不问我有什么问题?”
“有什么好问的?”阮轻暮斜眼看他,眸子漆黑,“你这天天板着脸郁郁寡欢的样子,心理有问题很奇怪吗?”
秦渊扫了他一眼:“彼此彼此。”
校医务室就在操场边上,运动会散场的乐曲开始飘荡,学生们隐约的笑语言从窗户里飘进来,夕阳的橙黄光芒铺满诊疗台,雪白的墙壁边,各种医疗器械闪着冰冷的光。
阮轻暮忽然站起身,伸手摸了摸秦渊脚踝上的薄冰袋。
温度升高,里面的薄冰也有点化了。
他站起身,从小冰箱里找了替换的出来,重新坐在床边,往秦渊脚上放去。
男生的脚踝形状分明,穿着薄薄的运动短袜,露出了有点微肿的侧面,隐约的青色血管在皮肤下透出来。
冰冷的冰袋盖上去的时候,阮轻暮的手指也碰到了他的脚踝皮肤。
秦渊忽然把脚一缩,抿住了薄唇。
阮轻暮慌忙问:“疼啊?”
秦渊脱口而出:“烫……”
被冰冷的东西敷了这么久,那一片都冷得刺骨,那温热的手指碰上来的瞬间,不知道是对比太鲜明,还是怎样,他只觉得像是被什么烫了一下似的,一直热进了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