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以中军诱安慕,是否太过冒险我想应该立假中军,陛下另行避难躲避。”一将军道。
“你们都是我出身入死的忠将,我也不怕与你们直说。”卓娜提亚摇头道,“安慕连杀我悍马、红古、白狼三大最强武将,两度杀到我的面前。与这种猛将对阵,在九熊将几乎全灭的如今,我手下拿不出可以镇她、赢她的大将。而我也可以说,如今军中,武艺最高者就是我自己,所以我要以中军为诱,亲自斩安慕。你们有异议,但我必须明说,你们遇上她只会被斩落下马,绝没有赢的可能性。当初在单宁府,红古将军以精兵正面攻她,却被挑落下马。白狼将军设炉膛之阵,以千人伏兵放万箭,未伤她分毫不说还被她斩杀,被她一人突破了朝尚阁,杀到我的面前。除了我自己以外,你们有谁敢说自己能比当时天时地利人和都占优的白狼将军和红古将军都能做的更好的?”
众将军不语,但也没人不满,毕竟卓娜提亚说的是实话。
“明日起,中军设防要改……对了,你。”她突然转向我,应当还是不太好意思在这种地方管我叫“笙儿”吧。
“明日起,你不能呆在中军,到侧翼去吧,我到时候专门组织卫队保护你。”
我没有应答。
这话还是有些伤人的感觉。结果到头来还是得我在看不到她的地方为她去担心吗?
“除去安慕后,大军就继续加急北上,回草原。”
众将军应答。
但却有一人不语。
不是我,因为我并不想在难得的重逢后又与她吵架。
卓娜提亚谋事的大帐会议上,杨先生突然伏地不起,似是有什么大事要相求。就连坐在卓娜提亚一旁的我都觉得有些突然。
“杨先生,何必如此呢,有事坐着说。”
“臣只是有惑”他却脸都不抬起。
“有什么事?”卓娜提亚问道。
“陛下可知,辽东军军头自立为帝,妖孽京城,霸临朝堂,杀良纵奸?”
“我当然知道。”
“陛下又可知,贼军尽入京城,强征民夫,横行坊间,无恶不作?”
“这我也知道。”
“陛下既然知道,又自引六万大军,何不攻入京师,杀贼除奸,救黎明于水火,又继大吕正统,立足北方,以图天下,造千古之伟业?”杨先生终于抬起了头,他居然哭的老姜带雨,煞是让人觉得前所未见。
“陛下!日月黑白倒悬颠反,黎明苍生饱受涂炭之苦,皆愿圣人再降于世。陛下破定西关,穿凉州,征甘州,万事顺利时为何当初在单宁府停留许久,如今动身集兵势后为何又绕行并州,佯攻京城,将眼前大好前程都拱手送了天下群雄,而不自立门户于中原?”
杨先生是真的伤心又恨的样子,他时不时看向我,似乎是把我当做了最痛恶的眼中钉。
“杨先生,莫要说笑了。”卓娜提亚突然说起了中文。虽然大帐里的将军们听不懂,但是他们没有说出任何话,只是静静听着。
“我当初攻莲华,是为打断大吕由西域入草原之径,后攻伐西域是伐禄王之残势,留单宁府是等天下形式变化以全身而退。走北方而不退西域是躲大吕西征二将,留他们与十箭相残,绕并州是存我军力,佯攻京城是为惊扰辽东军,为我放北上道。而今回草原,是继续与十箭联盟决一死战,平我布谷德内乱,保我治下安稳。”
“陛下莫非没有心怀天下,雄心壮志不存呼!?”杨先生喊道,仿佛是失望又愤恨。看我的眼神也越发恶毒起来。仿佛是恨不得将我活活咬死。
“我心怀天下,但力不能及。我治下也都是军头,与今丰余良、梁匀之辈无异,入京城后,定会贪图享受,误人误己,为害一方。又,回头攻京,先生不见城墙上箭簇民夫成林,梁匀怕死,定会玉石俱焚,若攻,非强攻、围城不能破,必尸堆成山,血流成河,说什么救民于水火,实为至民于篝碳。杨先生与李先生当年赴我部,教我知书达理、兵法百家,甚是无私,可歌可泣。但又是无私之私,害逸笙先生赴死计我,又赚我弑父篡位,致我众叛亲离,成孤家寡人,受尽暴君之苦。如此这些,我从未向杨先生抱怨半句,报复一丝,是念你于我有教书育人之恩。但如今,这入主中原之事,我只能告诉你绝不可能,唯梦里可见。杨先生若放弃此事,随我回草原,若不肯,自去寻新主,或梦里见,长睡不起去吧!”
杨先生瞪大了双眼,仿佛世界崩塌了一样。他的胡须都随着身体发起抖来,也站起身,伸出了手指。将军们甚至把手放到了刀把上,因为用手指着女王是大不敬。
但他指的是我。
“你!你这祸国殃民的狐狸!妖孽!秽乱春宫,狐媚惑主!你兄是为忠良,你却为虺蜴,你如何对得起你伯父女!
“我——”我不知道说什么,一说到我二哥我就觉得与他没的比,也与我那个叔叔和那李逸笙没得比。他们都是为了自己的理想和更大的事物去献身,去舍身的人。我这种沦落多少年才有个人样的人有的比吗。
“今日就算落得粉身碎骨,也先除你这妖孽!”
他盯着我,似乎是准备冲过来与我搏命。说是匹夫之怒,血溅五步。今日我应该就要见识了。
突然一声闷响,我才看到是卓娜提亚拍案而起。她居然有如此之大的力气,也是没有想到。她怒目圆睁,如虎豹之样,又像是猎鹰扑食。一帐之人皆惊,就连要死要活的杨先生也受惊而立,面露惧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