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在翻火堆吗,分明就是想捅她一剑。
“那你先解释解释,魏星阑和魏媗,哪个才是你。”洛衾目光沉沉地落在魏二小姐的身上。
眼前那人好看得张扬,还丝毫不知道收敛,明明骨子里就浸满了戾气,却生生被克制着,口口声声说着些什么“侠之大者”之类的大道理,硬是要把自己包裹成正派的模样,可那周身妖冶又诡艳的气质却出卖了她。
这么一个人,就跟给冰刃寒刀配了个花里花俏的鞘一般,待把刀剑拔出时,才知那锋刃和刀尖有多锐利。
“问我名字,是想给我说媒?”这坑人的玩意没点正行,连一句正经的话也说不出来。
洛衾蹙着细眉看她,神情淡淡的,可眼眸里却映着火光,无端生出了一副怒火中烧的模样。
魏二小姐话语一噎,看出来她是真生气了,在沉默了好一会后,才开口:“你当真不知道魏星阑这名字?”
洛衾本在质问着这心思忒坏的家伙,没想到竟被反问了过来,她愣了一瞬,脸色又沉了下来,继续用剑翻捣着面前的火堆,一边说:“这是哪位武林大家的名字,我为何要知道。”
魏二小姐眼眸一垂,竟沉默了下来,眼里那说不上是飞扬跋扈,可却莫名让人觉得张扬得意的神情忽然一收,过了一会,她嘴角微微一扬,自己给自己找了台阶下,“那你日后定会知道这个名字,待我成武林大家之时。”
洛衾轻呵了一声,没想到这人不演话本的时候,脸皮还是这般厚,比青锋岛上的厨娘擀的面皮还厚。
远处的马车里传出窸窸窣窣的声音,还有薛城主的咳嗽声,那嗓音紧得很,就跟被人捏住了脖颈一般,气息又弱又乱,显然是重伤在身的模样。
车厢的四面竟又被搭了回来,细看之下才发觉,那薄木板是用枯草绑紧的。枯草易断,故而捆得也不太牢固,在风吹过的时候,三壁和上顶松动得有点明显,还嘎吱作响,像是随时会散架一样。
薛城主如今成了个瞎子,自然捡不了枯枝,找不回被内力震到四处的木板,自然也拼不回车厢,不用多想便知这活是谁干的。
洛衾只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眼神,搭得还真丑,眼不见为净。
身边那裹着黑色披风的人却在目光灼灼地看着她,这眼神倒是比那堆烧得正旺的火还要炙热,还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让人连无视也做不到。
“你想说什么就说。”洛衾又是冷冷淡淡的一句。
魏二小姐这才开口,“其实这个……”她神情有点为难,“魏星阑和魏媗都是我,你可唤我……”
“媗儿?”洛衾随口一提,连眼眸也没抬。
魏二小姐:……
她这才想起,媗儿这名字还给洛衾当过闺女,还是个有点坑娘的闺女。
事到如今,洛衾大致也想明白了,在崖底与这魏二小姐初见之时,她的确是在走火入魔,也确实失了神志。
那眼神和举止骗不了人,可在往后几次晕厥后醒来时,她虽也是懵懂茫然的,可不过片刻,那眼神便清明了过来,与方才如出一辙,显然是将计就计地糊弄起人来了,也不知这么折腾自己还折腾他人是为的什么。
魏二小姐闷声不吭,只默默替洛衾将细碎的木枝扔进火堆里去,许是发觉这段时日的作为实在有些丢人,不由安静如鸡起来。
洛衾斜了她一眼,心道,真是一个浑身从上到下满是矛盾,性情和举止没半点相称吻合的人。
许是所练心法能静心养气的缘故,她向来不曾体会过大悲和大喜,在气过之后,那躁动的心再次岑寂下来。
她朝魏二小姐扫了一眼,只觉得那人的神情有些不大适合她,未免太落寞了一些。她心下一动,破罐子破摔地想,反正不久之后就要分道扬镳,于是朱唇微微一张,问道:“那我如何唤你。”
“星阑。”魏二小姐一双凤眼精亮。
洛衾侧颈一动,似在吞咽又像是在咀嚼着这两个字。
真是奇怪,这称呼未免熟稔得太过缱绻含糊了一些,在她细细品味这名字的时候,心里似有什么要破土而出一般。
过了一会,洛衾迎向了魏星阑那期许的眼神,开口道:“魏姑娘。”
就像不久前魏二对她的称呼那样。
魏星阑:……
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一砸一个准,还疼得紧。
马车又动了一下,在柔软的泥地上辗得嘎吱作响,那几块拼在一起的木板也跟着抖了抖,许是因为那坐在里面的人动了一下。
薛逢衣受了重伤,又瞎又瘸的,动上一动的阵仗都大得很,不像是要下车,倒像是要拆车一样。
车厢晃动着,引得那伏在地上垂头甩尾的马也嘶叫不停,像是遇上了什么可怖的玩意一样。
洛衾睨了一眼,问道:“夙日教已经败露,城内那么多正派侠士,理应会主持正道,为何不把薛城主送回去。”
虽然现在魏星阑已经恢复了神志,可不知什么时候又会犯病,这比天上的北斗星辰还要玄,星辰至少能占卜,可这人犯病的时辰却没个准数。
想了想还是得一拖二,这可太累了。
“还不行。”魏星阑倒是正经地说了一句,“逍遥城里有夙日教的细作。”
洛衾稍一思索,想想也有道理,若不是有细作混在里边,薛城主也不会遭此毒手。况且夙日教向来喜欢赶尽杀绝,还留着薛逢衣的命已经是万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