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铃、锣鼓和琵琶俱响,除此以外,还有源源不绝的喧嚷声,那鼎沸的人声从城里传出,热闹非凡。
她心道,好一逍遥自在的做派,不枉取了“逍遥城”这一名。
刚才还喘着粗气的温平忆也目瞪口呆,“这逍遥城竟这般热闹。”
他下了骡子,牵着缰绳便往里走,双眼往靠在墙上的护卫看了一眼,心底隐隐有些忐忑,在走进了城门后,他才松了一口气,回头一看,那两人竟不见了。
温平忆四处张望着,尔后才发现那两人竟还在门外,他往回走了几步,正想喊出声的时候,忽然看见那骑在马上的魏二小姐忽然咳出了血。
魏二小姐若无其事地说道:“定是因为今日遭了烈日荼毒,魂魄不稳,故而伤了元神,所以修出的形体才会咳出血来。”
洛衾:……
作者有话要说: =3=
第29章
29
魏二小姐安之若素地坐在马上,就连咳出血来也毫不在意。
那袖口上沾了零星几点血迹,宛如落梅沾衣,平白多了些点缀的花样。
饶是一向冷面冷心的洛衾忍不住又心软起来,她说道:“缰绳给我。”说完她便翻身下马,伸手便要去抢魏二小姐手里的缰绳。
她实在是怕了这个人了,明明武功高人一等,可这身体就跟纸糊的一样,动不动就晕倒,动不动就吐血,就连三岁小儿的身子骨也比她好上一些。
然而魏二小姐却把缰绳往旁一拽,避开了洛衾的手,甚至还一副情深似海的模样,说道:“我生前舍下你先行离去,已亏欠你许多,如今又怎能让你牵马。”
她嘴角上沾着一丝血迹,像是唇脂被抹开了一般。
若不是已经清楚了魏二小姐的脾性,洛衾也许就信了她这胡言乱语。
洛衾想了想,这人都已经药石罔治了,又怎好再计较这些,于是转而又说道:“那让我给你把脉。”
坐在马上的魏二小姐却一本正经地说:“我已不是活人之躯,又怎么会有脉象。”
洛衾面如表情地看着她,心下却暗潮涌动着,险些气血上涌。她只好径自捏住了魏二小姐的手腕,三指合并落在腕骨下方。
气血不顺,腕骨冰凉,脉动短暂且急促,律动无序,两股真气又纠缠在了一起,互相争斗吞噬着,如游龙甩尾一般,筋脉和脏腑皆被伤及。
这显然是将死之人的脉象,比之昨日又严重了几分。
洛衾不禁佩服起魏二小姐的忍耐力来,饶是她遭遇这般困境,也顶不过十日,也许还会浑身痉挛颤抖,最后经不住疼痛,只得自绝经脉。
她抬眸朝马上的人看去,那人眼中的兴味转瞬即逝,又装出了一副深情诡艳的模样。
“你……”洛衾犹豫着,蹙眉问道:“不觉得难受么。”
可那魏二小姐却连眉心也没有皱上一皱,反而俯下了身,真真像是诡谲妩媚的艳鬼一样,在洛衾的耳边吐气如兰地说:“我既不是人,又怎么会觉得难受。”
洛衾只好抿起了唇,索性没有再问,她转头朝城里看去,只见行人摩肩接踵地走着,视线所及之处,不少带刀而行的江湖中人。
她转念一想,这次薛逢衣宴请江湖之人齐聚此地,也许被称为妙手回春、起死回生的凤岚谷也会派人前来。
只好赌上一赌了。
城墙下,那倚靠在大门边上的护卫又晃了一下,脑袋猛地一歪,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他朝远处一片瞟,看见了骑在马上的魏二小姐。
护卫本来还气在头上,在看清魏二小姐手里的长剑后,登时又消了气,嗫嗫嚅嚅地说道:“这、这位仙子,逍遥城内禁止骑行。”
魏二小姐眉一挑,黑纱之下,那昳丽的面容影影绰绰的。
兴许是一起待久了,只一个眼神,洛衾就知道她要说什么了,二话不说就把人拉下马,尔后带着人往里走。
在走进了城门后,魏二小姐说道:“鬼仙本对立,他这么称呼我,一定是想让我难堪。”
洛衾:……
她连忙说道:“他一届凡人,又怎么分得清鬼和仙。”
魏二小姐颔首:“也是,那便放他一马。”
洛衾松了一口气。
温平忆在看见两人进来之后,才停下了张望,尔后牵着骡子与二人并行,说道:“这逍遥城夜里笙歌不断,竟比都城还要繁华鼎盛。”
魏二小姐说道:“小道士,你还去过都城?”
温平忆自得地说道:“我可是从……”
话音戛然而止,他连忙改口又道:“我可是从深山古观里出来的,怎会去过都城,对都城只有歆羡向往。”
洛衾在一旁听着,深感这温道长也被带歪了,竟然也学会胡说八道了。
这人手里满满当当一袋血玉珠,单这精细的打磨就不是常人能做到的,非得交给大师不可,怎可能是深山古观里出来的道士能拿到的。
像这种养着一群摸骨算命道士的道观,这一整袋血玉珠能买下数个。
魏二小姐点点头,“我想也是,若是从都城来的人,怎会一副没见过市面的样子。”
温平忆:……
道长惨得很,不但总被这两人带到沟里去,还时不时就要被怼上一句。
……
城里连一个巡视的护卫也没有,就连守夜塔上也熄了蜡烛,显然没有人在上边待着,顶上照明用的夜明珠也被取了下来,只剩下一个黑漆漆空落落的镂空木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