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游]如果这是大圣 作者:萌翔

    但是历经了五百年，郁郁葱葱的山林已经掩盖了当年所有的痕迹，样貌自然也与五百年前截然不同, 既熟悉又陌生。

    孙悟空停驻在几块碎石前, 那里曾经有他亲手所刻的“五指山”题字。

    白骨安静的跟在孙悟空身后，此时倒是不那么粘人了, 反而像守护者般紧跟着孙悟空，当然, 这是扯淡，孙悟空哪需要什么守护，他自己比任何人的守护都管用。

    接下来的路是长长的阶梯, 五百年前这些阶梯早就没一块完整了，孙悟空看了白骨一眼，“这些是你弄的？”

    白骨摇头, 后知后觉的发觉孙悟空根本没老看着他，又开口道:“事实上我百年前才逃脱出来，回到这的时候, 这些就已经在了，我也不知道是谁修好的。”

    孙悟空心里大概有了猜测，“你没去问他们？”他们指的自然是花果山的猴子们。

    “没有。”白骨看着孙悟空的后脑勺，“我没带上你，不敢回去。”不是不想，而是不敢，因为他不知道，若是孙悟空的猴子猴孙问他‘他们大王去哪了？为什么不回来？’他该怎么回答。

    五百年前，为了自成妖族一界，他们本来在孙悟空的带领下，一路高歌的逼向天庭，最后却因为孙悟空被如来佛祖镇压而群龙无首，一路败北，以至于让那些个天兵天将打得狼奔豕突，逃的逃，藏的藏，捉的捉，杀的杀。

    问他们为什么突然想要自成妖界，为什么不？

    人修炼艰难，确实，但妖却比之艰难千倍万倍。

    是妖都知道，修炼很苦，只有修成大道，飞升成仙，才能从此不再遭受痛苦与磨砺，所以，绝大多数妖都在千辛万苦的寻找成仙之路。

    而所有修炼到一定品阶的神仙，都能挑选一个妖当做坐骑，能成为神仙的坐骑，是所有妖最快的上升之途。

    但是，迄今为止，成为神仙坐骑的妖无数，真正获得品阶成仙的又有多少？妖，已经在无形之中成为了天上神仙的奴隶。

    也有很多妖开始有了觉悟，但能力有限，无能为力。于是孙悟空他们首当其冲成为了妖对天庭反抗的先驱，虽然没有成功，但已经给了所有妖一个警示，妖不能再被仙佛奴役了！

    各有思绪，两人一时陷入了静默。

    突然，路边树上跳出一个猴影，提着尾巴徘徊了两步就一动不动了，黑不溜秋的圆眼直愣愣望着孙悟空半晌，嘴巴慢慢大张，不等出声，转头就往山上跑，似乎费尽所有气力的大喊，“大王回来啦！……大王回来啦！……”

    ‘啊喔~啊喔~啊喔~’

    顿时，只见满山都是跳跃的影子，他们嚎叫着，欢呼着，从山上极速奔来，林中的飞禽走兽被惊吓得四散奔逃，本来清净的整个花果山瞬间沸腾。

    望着这幅熟悉的场景，孙悟空练就了铜墙铁壁的内心一角悄悄柔软，五百年了，他们没有把他忘却。

    白骨不由自主的扯起嘴角，这是五百年前花果山日日能见的盛况。当初的花果山何等喧闹，七十二妖王，四大部洲群妖，齐齐来贺，日逐讲文论武，走斝传觞，弦歌吹舞，朝去暮回，那般的自由快活。

    “恭迎大王回山！”猴子们动作异常迅速，凑到一起便齐齐向孙悟空跪拜，整齐得浑然一体，也不知是练习过多少次，又是等待了多久。

    眨眼的功夫，孙悟空眼前就满是猴子，但是孙悟空却有些傻眼，他完全没想到再回花果山会见到这幅光景。

    说是猴子却不尽然，当初孙悟空知道要跟天庭对抗，不可能让自己的猴子猴孙无辜送死，故一一传授自己所领悟的修行之道，好歹有基本的保命手段，五百年的时间，虽然道行不深，却也足够幻化人形。

    所以，现今这些猴子一个个都是人形模样，却又像猴子一般行走，跳跃攀爬，在行完礼后便一个个放任了自我，蹲的蹲，跪的跪，这里挠挠，那里抓抓，甚至衣服都不见有穿的，只以草木遮掩，头发都是乱糟糟一团，颇有些……不堪入目。

    一只长着胡须也是围着草藤的老猴倒是直立的，此时顶着个鸟窝头，杵着根实木拐，定睛看着孙悟空，似乎还在确认事情的真实性，半晌后才老泪纵横的上前，激动道:“王，您回来了！”

    没有抱怨他一走就是五百年，也没有说他们等得有多辛苦，一句‘回来了’，比千言万语更让孙悟空感动。

    “嗯，回来了。”心中的情绪太强烈，反而说不出什么，孙悟空也向来不是感性的人，只是嘴角的笑意有些温柔，也有些醉人。

    “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老猴笑得褶子都堆了起来，转头想说什么。却有些语无伦次，只能抬手挥了挥。

    接着，只见在群猴的欢叫中，几只身强力壮的猴子抬着块硕大的石块，穿过猴群来到了孙悟空眼前，‘嘭！’的一声将石块放在了地上。

    老猴以手势止住猴子们的哄闹，以股肱之力沙哑这嗓子喊道:“下面，请大王题字！”

    “喔喔喔~”群猴再次哄闹开来，树上的几只直接用上蹿下跳来表达着他们的兴奋。

    孙悟空疑惑的望着老猴，他没忘记这只在猴群中德高望重的老猴，“冀老，你这是让我题什么字？”

    不等冀老这老猴回答，之前欢呼报信的小猴插嘴道: “大王大王，是我们山的名字……”

    冀老木拐一敲小猴子的猴头，让其闭嘴了，这才对孙悟空目光灼灼的正色道:“没错，我们猴山的名字，自然只能我们猴王才能题，而我们的猴王，从来都只有一位！”

    冀老这一刻，眼中似有水光浮现，他停顿了下，眨了眨眼，才哽着声音继续道:“大王，我们一直在等着您回来题字啊！”

    在野外，弱肉强食，强者才有资格当王，孙悟空猴王的名头，是自己赢得的毋庸置疑。但是一个族群的王，当他离开时间过久，其实是可以替换的，离开，虽然不代表放弃王位，但是谁知道离开后的王是活着还是死了？

    王离开了，族群却需要继续生活下去，他们不可能停滞不前，但是，五百年了，花果山的猴子就停在这等了他五百年。

    孙悟空望过一双双对他满含期待的眼，没说话，直接上前一掌将石头拍立起来，哪里需要什么笔或工具，指尖金光闪现，大开大合的就在石头上行云流水的游走。

    猴子们顿时都安静下来，望着孙悟空一落一顿的动作，眼中盛着的是如星光般璀璨的希望，他们不认识他们大王写的是什么字，但那一定是‘花果山’三个字。

    这座山此时都似乎在欢呼，‘呼呼’着送来一阵强风，掀起予它名者的衣袍，吹动予它名者的金发，带动满山树叶‘沙沙’作响。

    孙悟空目光如炬，指尖的金光亮得刺眼，吐出的话语坚定而铿锵，“五百年前，是我让花果山陷入战火纷争，让此名消于灾难火坑，五百年后，我孙悟空定要让我花果山无神敢欺！无佛敢灭！无人敢犯！”

    金色的三个大字落笔，顿时金光大放，光芒笼罩了整座花果山，直射云层。

    此时的云霄宝殿跟大雷音寺，甚至是五庄观，四海龙宫，十八地狱，无一不被这魔音穿透。

    “五百年后，我孙悟空定要让我花果山无神敢欺！无佛敢灭！无人敢犯！”……

    这是傲慢，也是底气，这是在告诫满天神佛妖魔，若有不服，现在便可来战，但若日后犯了他花果山，除非已做好齐天大圣不死不休的准备。

    大雷音寺，众菩萨罗汉纷纷从入定中被惊醒，如来抬眸望了天边无边无际的云层一眼，复继续讲佛，但在场的菩萨罗汉皆是皱紧眉头，已难以进入状态。

    凌霄宝殿，好好的宴会因这一声而骚乱起来，倒酒的仙子被惊吓得打翻了杯盏，湿了仙家仙袍，惊惶下一连引起一片混乱，中央表演的舞女跳错了步伐，自己摔倒，也带倒了一地……玉帝听着整个天庭回荡的声音，毫不掩饰自己面上的沉郁，任一个天下共主多次被一只猴子要挟，此时能心平气和才怪。

    五庄观的观主镇元子，在声音传来的时候手中动作不停，继续将他特意找来的人参果‘补品’交给明月，待明月领命出门，才甩了甩手中拂尘笑骂道:“这狂妄的猴子……”

    至于四海龙宫、十八地狱之类的，已经决定把猴子这个种群，划为重中之重敬而远之的对象了。

    宣告了花果山的重新现世后，孙悟空才不管他那一吼给三界神佛带来什么影响，随手一抬就将石碑立到了下方原来安置的地方，站在石碑上，环视这个新的花果山。

    如同完成了什么仪式，一直安静的猴子们这才开始发出猛烈的欢呼，簇拥在孙悟空脚下的石碑边手舞足蹈，雀跃着，呐喊着，一声赛过一声。

    白骨望着眼前欢庆的一幕，心酸于自己是外人此时完全无法融入进去，但更多的是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