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稚子笑道,“家主您要他的命干什么,老根八尺不值钱。”
严隋凉摇摇头,脑袋枕在椅背上,轻声道,“你来的晚,不知道,我跟他的仇,可大了去了,里面好多条人命呢。”
监控室一时之间鸦雀无声起来,严隋凉轻松地笑了起来,“好几百年的旧事了,你们也不用小心翼翼的。”
楼下,严冬鳌小心翼翼地跟大长老道,“大先生,您别在这儿站着了。”
严四瓶眼睛凶恶地瞪了起来,“怎么,我老了,占地方?在这儿站着都不行了?碍你事儿了?”
严冬鳌跟苍蝇一样搓着手,尴尬地笑了起来,“看您老说的,哪能,只是这地方,”他用眼神示意了那被围起来的坠楼者,“它不安全啊我的老爷子!”
严冬鳌见严四瓶面色松动了,赶紧搀着他往大厅入口那里走去,“您想想,要真是家主跳下来了,那万一他那些追随者一时想不开,也跳下来,那多危险,是吧,咱赶紧的~”
严四瓶掩饰般地冷哼一声,甩开严冬鳌的手,自己加快了步伐,“我还没老到走不动!”你一个三百来斤的胖子,还扶我?别连累了我行不行!
只是在台阶上站定之后,严四瓶也忍不住后怕:若是严隋凉有先见之明,真的在顶楼再安排个人,不说自己跳下来吧,就是顺手丢个什么瓶子金砖下来的,可不得把自己这一身老骨头给砸扁了?
他正在给自己擦后脖颈的冷汗,呼听前面一阵喧哗,有几个人惊讶地尖叫起来,“你对家主的遗体干了什么???”
严四瓶蹭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只觉得眼前一黑,心中忽悠一下,他抓住严冬鳌的手,连连推他,“去,去看看!”
严隋凉的尸首怎么的了?
第49章 气晕
严冬鳌不想过去,他是真觉得死了人的那块儿地方危险,只是严四瓶的话他不敢不听,只好挪着柱子一样粗的腿慢吞吞往外磨蹭。
严四瓶恨不得一脚踹在他的肥屁股上,让眼前这座肉山赶紧滚过去,可是他人老体衰,拄着拐杖的胳膊都在哆嗦,三条腿都站不稳,更别说抬起一条去踹人了。
原本围着坠楼者的人刚才都被推开了,隔出去至少十米远,在红砖广场的边缘人挤人的站着,伸长脖子向这边望过来,惊呼声就是站在前方的人喊出来的。
坐在大厅门前的长老们却被台阶上一排装饰性半米高的花坛阻挡了视线,虽能看得见远处人,但是根本看不到下面发生了什么。
有几位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想要看个究竟,只是那处却围着几个医生,还是看不到那尸首到底怎么了。
楼上监控室中的严隋凉却看得清清楚楚,那普朗异形残肢所化的肉身,被人大力翻动了几下,瞬间化为一摊绿水,肆意横流,连之前鲜红的“血水”都冲散了,徒留一套完整的衣衫鞋子,散落一地。
急急跑过来“尸检”的医生们,面对这个情形,各个面色苍白,浑身颤抖,只怕下一刻就要晕过去了。
毁坏家主遗体这个罪名,他们担不起。
严隋凉虽然想吓唬一下逼迫他的长老会出出气,却不想惹出人命来,况且今天能源大会还有几个小议题要讨论,这一早上闹得也够久了,就连二三百年没见过面的严四瓶都给折腾出来了,这场“假死”闹得值了。
他站起身,理了理领带,整理了下衣服,对身后的亲随们道,“走吧,别让楼下的人久等了。”
站在备用电梯里,看着跳动的数字,严隋凉忽然叹息了一声,“我要是就这么死遁了,该多好!”
严稚子立时反对,“家主,您才是定盘星严家的家主,凭什么把这么一大家子就平白给了那些老东西!”
虚幻的自由近在眼前,却被手下第一人给拉回现实,严隋凉惨然一笑,自嘲道,“嗨,瞎想想罢了。”
备用电梯在黄金塔正中心,位置比较偏僻隐秘,被藏在一道单独的门里,因此严隋凉从里面前呼后拥地走出来,一路到了大厅,竟全然没有人发现,直到站在前方的严稚子喝了一嗓子,“家主出行,还不肃静!闹哄哄的这是在做什么?”
现场陡然一寂。
严隋凉从室内阴影处走出来,走到朝阳照得到的地方,挥了挥手,随和地笑着,“一大清早,大家围在这儿干什么呢?”
被警戒线拦住的人们呆愣了半晌,忽然捂嘴痛哭起来:他们的家主没事!
昆塔站在严隋凉身后,看着远远地冲着严隋凉伸出手臂激动欢呼的人们,感觉仿佛走到了当年地球上北境子民拜见北境之主的现场。
那“坠楼者”化作一摊绿水消失不见,家主又好端端地从黄金塔走了出来,医生们虚脱地坐了一地,又很快被扶走了,聚集在一起激动的随侍们也慢慢散去,从侧门进入黄金塔开始一天的工作。
事情是很蹊跷,但是跟他们有关系么?只要家主好好的,黄金塔没有塌,日子就跟往日一样的过。
现场只剩下了两拨人,严家主和他的亲随,长老们和他们的随侍。
哦,还有一个严冬鳌。
严冬鳌这会儿正扶着严四瓶站在廊下,看到严隋凉的那一刻,他已经双股战战,站立不稳了。
严隋凉死了,整个人在他眼前,拍在地上摔成了饼,身上穿着他往日里总穿得那身起居服,严冬鳌确信自己没有看错,这才有胆子站出来亲近大长老,毕竟他一开始就是大长老安排到黄金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