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千年前,星际最广最热门的传言,便是严家在宇宙深处发现了一处恒星爆炸金遗迹陨星团,因此得到了大体量的黄金,严家因此发家,一步步靠贩卖黄金成长为了星际时代的世家大族。
如今严家已经全面转行改做能源生意了,只是偶尔会有零星几件金质雕塑或饰品从严家流出,验证着那个被世人遗忘的古老流言。
昆塔拿着文件中夹着的一张照片仔细端详,那是严家大本营定盘星上的一座高塔,黄金塔,内外饰有不可计量的黄金,目前是严隋凉的私人住宅。
大长老指点道:“严家主最近要在定盘星上举办一场宴会,招待各大能源星星主,他需要一个贴身保镖,精通毒,医,药,身手过人,善用冷兵器。”
昆塔微微一挑眉,抬头诧异道:“这样的人,咱们联盟按理说不应该少啊?”
少年嗓音低沉柔和,大长老听在耳中,心里仿佛灌了一汪温泉水一般熨帖,昆塔的“咱们”两个字,可把他美坏了,老头儿叹息着拍拍沙发扶手,无奈道:“唉,那是,多是多,可是报上去一个被驳回来一个!说是形象不符。太老太胖太高太壮,剩下的一律都说太丑,要不是严家势大,再加给的酬劳到位,咱们联盟真不想接这个单子。”
足足十年的能源免费供应,谁家不点个灯熬个油开个车驾个船的呢?安保联盟的长老会是真舍不得放弃这笔钱。
少年露出一抹意义不明的淡笑,些许露出一点态度:“又怕人家给他投毒,又听不得枪声,还要身边的人都貌美如花,这位严家主,难不成从未见过红色么。”
大长老摆摆手,道:“这些个大佬,一个比一个惜命,也一个比一个难伺候,这次你来了,如果再不行,那只怕严家主只能去梦里找天仙给他当保镖了。”
昆塔只说了雇主那么一句,再不肯说别的了,他也无意在这里陪着大长老说闲话,方才他同意了出任务,大长老早就第一时间就把他的资料给定盘星那边传了过去,信息一来一回还要些时间,这边事了,他便一撩袍子,起身告辞。
大长老本来要留饭,昆塔便又露出腼腆的神色,弯腰拱手道:“家里人来接,不好多留。”一副乖宝宝的模样,大长老仿佛看到了自己家还在读书的儿孙,一时给唬住了,哦了几声,连说好好好,被劝了几声留步,便惆怅地看着少年脚步轻快地出了大门,上了一辆悬浮车,转眼消失在天际。
纪平楠来接他之前,才从对面办完事出来,这会儿身穿一身深灰色西服三件套,手臂上搭着一件驼色呢子大衣,头戴一顶软呢帽,手里拎着一只文明棍,板板正正的坐在车里,看着昆塔上了车就瘫软在座椅上,还解了颈间的袢扣,好好一件大褂,转眼就滚得皱吧得不成样子,眉头就皱起来了。
昆塔不理他,顺手把带出来的文件丢过去,“接到了。”
纪平楠一手大衣一手拐杖,也没有三只手,猝不及防地被散开的文件丢了一身,只好把大衣和拐杖放在身侧,弯下腰来一张张捡起来。
他眼速快,只拾东西这功夫,就把几页文件都看过了,在大腿上上蹲齐,开口道,“没有严隋凉的照片?”
话音刚落纪平楠自己也笑了,这样的人,怎么会随便流出照片来,只是,“若是一直是替身出面,只怕你未必有机会杀他。”纪平楠迟疑了一会儿,又来劝,“要不这次就算了,哪怕做出保护失利的样子来干掉他,到底对你不利。”怎么说,也是在安保联盟的第一笔业务,怎好随随便便就失败呢,如今不比当年初入杀手联盟,那时候昆塔不过是个小菜鸟,失手也就失手了,现在昆塔在江湖上大好的名头,为了一个严隋凉折了,实在是不值。
昆塔在纪平楠面前,不再是那副少言寡语乖宝宝的模样了,他是真懒得说话,也懒得跟老男人磨叽,少年踢了鞋子,歪在座椅上,左蹭蹭右蹭蹭,顺手从背后掏出翅膀尖儿,揪了一根羽毛下来,团了点儿绒绒在尖儿上,做了一个简易棉签儿,开始闭着眼睛掏耳朵。
纪平楠终于忍无可忍地叹出一口气来,摸摸自己的心口,心说孩子叛逆期,要理解,要体谅,不能发火,不能大吼大叫。
二百五十岁怎么就成了个坎儿呢?纪平楠自打过了新年,心里就存着这么一个疑问。
那天是新年,也是昆塔的生日,这崽吹蜡烛之前许愿,突然就说要退出,不干了,纪平楠当时还挺惊喜,自从家里不缺钱之后,他就一直想叫昆塔回到学校读书,远离血腥冲杀,过一下平凡小孩子的人生,昆塔从来没回应过,哪成想多年心愿一朝实现,老男人老怀大慰,当场差点激动地哭出声。
谁知道这兔崽子下一句就说,他要去做保镖。
纪平楠觉得自己要心梗的刹那之后,就去找鸡毛掸子了。
昆塔一点逃跑的意思也没有,纪平楠在屋子里团团转找东西的时候,他自顾自地切了蛋糕,捧了一块儿趴到沙发上,一边吃一边看着纪平楠找鸡毛掸子,一副摊平了任你打的架势。
等纪平楠在楼梯下面的大花瓶里找到那根光秃秃的小竹棍儿后,一转身,就看见小孩儿趴在沙发上,吃得一脸奶油,丹凤眼乌溜溜专注地看着他,心里的气“噗”一声就泄掉了,他挣扎了一下,努力鼓起架势,怒吼一声:“卖萌也没用!你说!你到底怎么想的!好好的日子不过,做什么保镖!”做了保镖,命就不是自己的,是雇主的,那真是半点自由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