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软软糯糯的声音响起,让人听着很舒服,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眸往翠玉身上扫了一眼,视线情不自禁的落在小团子的口粮上。贺桢年对翠玉说的话不做深究,试问有谁敢不要脑袋,撒谎撒到将军府上?
“把人给团子带过去。”声音清润温和却不容忽视。
明明是一位征战沙场的将军,浑身铁血豪气,嘴上却唤着孩子——团子,这个字眼可真贴切,翠玉莫名觉着可爱,让她不自觉的想到宝儿。
弥留之际,翠玉忍不住抬头望了一眼这座宅子的主人,只一眼便丢了心。
修眉凝黛,眸似春水。大厅瞬间安静下来,翠玉仿似能听到花落的声音。眼前的这个男子让她脸刷地红了。
碌嬷嬷走在前头却不见翠玉跟上。
“还不快走。”原来一旁站着的还有徐嬷嬷,此刻她心里说不出的气,自个儿挑三拣四了许久结果招了个狐媚子进来。
贺桢年又重新将视线移到翠玉身上,只见她脚步慌乱,如有猛兽在后面,匆匆消失在门口。
小赵觉得惋惜又好笑,惋惜这么一个小女子居然已经嫁人生子还做了寡妇,好笑的是又多了一位女子拜倒在爷美貌之下。憋笑不成,“噗嗤——”
笑出了声。
贺桢年扫了他一眼,不怒而威,接到讯息的小赵立马闭了嘴。
碌嬷嬷把翠玉带到团子屋里,一进里屋,便看见一小小团子乖乖躺在床上,手里捏着比自己小手还大的球。
看上去要比宝儿大不了多少。
“这个小青,居然把小少爷独自留在屋里!”碌嬷嬷转而对翠玉道:“你先喂饱小少爷,哄他入睡,我会吩咐下人备着你的饭菜,半个时辰过后我来唤你。”
“是,嬷嬷。”
碌嬷嬷吩咐了一些事就下去了,翠玉看着孩子很是欢喜,同时又很记挂着宝儿,那孩子懂事,容易带,不知道现在有没有吃饭,想不想她呢?
思及,心中难免一酸,眼泪止不住的流下来。
“嗯哼……啊啊啊”小团子像是感受到什么,咿咿呀呀的叫着。
翠玉怕影响孩子,立马抹了泪,抱着孩子,松了衣襟,沉甸甸的兔儿立刻跳了出来,小团子含着花花直直盯着她。
早上天没亮就急着赶路,一路颠簸,此刻一股浓浓的睡意袭来,翠玉抱着孩子靠着墙壁,眼皮越来越重越来越重。
用完膳,贺桢年朝着寝卧走去,中途在岔路口转向小团子的院子。思忖着小东西今天有没有乖乖睡觉。屋里头很静,丫鬟嬷嬷们应该是用膳去了,眉宇微皱,贺桢年神色不悦地朝里走去,只见女人胸前露出大片肌肤,白花花的晃眼。贺桢年立马挥袖离去,在屏风外“咳咳”两声。
翠玉蓦地惊醒,却紧紧抱着怀里的小团子,见团子已经睡下,她轻悄悄的将他放在床上,整理了下衣服出去,惊道:“将军。”不知怎么的,她觉得将军神色有些不自然。
“嗯。”贺桢年顿了顿,“睡了?”
“是的。”
贺桢年复杂地扫了她一眼,“下次注意,莫摔了团子。”
翠玉刷的脸一红,她以为那句“睡了”是指团子。
将军刚刚看见了?
场面一度尴尬到不行,好在碌嬷嬷来得及时。
“将军。”碌嬷嬷行了礼,她原是来叫翠玉用膳的,顺便带她去看看自己的房间,瞧着翠玉的神色,以为她犯了什么错。
“都下去吧。”
“是。”
粉嘟嘟的人儿睡得正香,全然没了平日里的闹腾。
“小家伙。”淡漠的神色露出微笑,脑海里浮现出一张能红得滴血的脸。贺桢年眉头一蹙,又恢复漠然的神情。
晚上,翠玉回到房间时辰已经不早了,团子白日里睡得香甜,晚上格外折腾。翠玉本想倒头就睡,可她现在身份不一样了,团子的奶妈,团子多娇贵啊,她总不能臭烘烘的吧,大户人家最是讲究了,为了不出岔子她还是勤快些好。
来将军府一天了翠玉也只是在团子院子里待着,她凭着记忆去了后厨烧水,提着一桶水晃晃荡荡的往回走,反复来回,打湿了一路。
黑靴在长廊上发出微微声响,贺桢年步子一滞,随口一问,“这个时辰了还有下人在忙活?”
小赵看着前方的背影道:“据我所知有一部分下人是要值夜的。”
“恩。”不置可否,贺桢年负手而立,望着天上的月亮。
风动,传来树叶的沙沙声。
月光如水,黑夜在静静地流淌,思及故人,“团子的娘找到了吗?”
“回爷,已经派人四处打听了,至今无果。”
“多派些人继续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爷,我有一事不明。”人心都是肉长的,既然那女人已经将团子遗弃,为何爷还要四处打听她的下落。
小赵跟在他身边数年,贺桢年清楚小赵想问什么,“这个动乱的年代很多事都是身不由己的。”
那恐怕是团子唯一一个亲人了。
声音听着太过缥缈,小赵有一瞬间的恍惚,望着贺桢年的眼神带着湿意。
贺桢年抬了抬手,衣摆轻轻拂动,“不早了,下去吧。”
“是。”
翠玉沐浴完,“吱呀”一声,带上门,手提木桶往后厨走去。
“是你?”
翠玉一惊,没发现长廊的栏椅上坐着一个人,“你是?”
“我们白日里见过。我叫赵玉,叫我小赵就好。”
她猛地想起来好像是将军身边的人,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我”
“怎么这么晚了还提水?”
“团子睡得晚,我刚提完水,正还回去。”小孩子都有个习惯,即使不饿,也要捏着那尖尖处入睡,团子不睡着,她一刻也离不开。
察觉到她的不自在,小赵也不说什么了,“把桶给我吧,我帮你还回去。”
睡意渐浓,她也不想再推脱客套了,“那有劳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