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里面的过道摆着一些破碎的瓶瓶罐罐,傅城拿手电照过去的时候,上面残留的液体还会散发着淡淡的荧光。
正前方是一个电梯,两边则是通向地下的楼梯安全通道。
傅城往旁边照了照,发现安全通道被人拿巨大的试验台和实验容器堵住了。
电梯门开着,傅城朝里面照了照,看见正对着自己的壁上贴着一张破碎的海报,上面写着夸张的艺术字和英文,主图是一个带着白色面罩的科学家,一手提着一个孩子,一手握着巨大的注射器,他身后的背景,是无数张女人的正面头像组成的灰黄色照片墙。
傅城想靠近看清楚一些,谁知一脚踏上电梯,这豆腐渣一样的破玩意不堪重负地咯吱了一声,直直地掉下去!
傅城方才的注意力都被海报吸引过去,没来得及应付着突变。
“我操——”
傅城猝不及防地一声粗口被电梯呼啸着带了下去。
……
“当”得一声,时舟踩空了一阶楼梯。
腿不小心跄了一下,他皱眉,因为扶手的支撑,才不至于滑倒。
他看了一眼脚下的这块台阶,明显是原来缺损着,傅城找了块铁板按上充数。
时舟对这块着脚点的坚固程度产生了深深的怀疑,立即往下走了一步。
他去顶层看了一圈,发现傅城连夜搭了一个防雨的小棚,把剩下的零件摆了一地,有用没用的都分了分类,像是在努力地弥补。
时舟在里面挑出了几块需要的,便下来了。
这种小事其实吩咐傅城就可以,用不着非得他上来亲自挑选
一想到这混蛋,时舟就一肚子火气。
他的脚上的骨头稍微伤到了,“妙手回春”的傅城给他熟练地治了治,用绷带和木板捆得严严实实——虽然疼痛程度让时舟一度怀疑自己的脚是不是废了,但时舟硬是一声没吭,还给傅城造成了自己的手法很温柔的错觉。
他走回第一阶楼梯,腿上一些结痂的地方被扯开了一些,血沾得他右腿上有些黏腻。
时舟啧了一声,找了一圈,找到一块干净的地方坐下,挽起裤腿——自己的联盟军裤被傅城撕烂了,这玩意不知道又从哪里找来的工裤给他先凑合着,裤腿宽大,不会紧着自己的伤口。
没人知道,他昨天拖着伤腿,几乎把加油站上上下下找了一圈,他以为傅城跑了。
巨大的心理落差仿佛叛徒的一桶背信弃义的凉水,把他全身淋了个遍,一颗心脏重重地跌下来,刹那间相处两个星期建立起那点自以为是的“信任”和“合约”变得相当可笑。
这个人可能是天生克他的,每一步都能精准地踩到他的雷区。
但是他又回来了。
时舟一股自嘲和愤恨懵然地卡在嗓子里不上不下,于是烧成了一股怒火。
他居然还有脸回来。
时舟回过神来,扶着一旁的事物想要站起来。
他所了解的乱世里的生存常识里并没有可以类比傅某人行为的实例。
他既然已经找到了可以提供物资的人类居住地,为什么还要回来?
他为什么还要继续帮助一个联盟军人,难道不怕自己好了之后拿他之前的劣迹斑斑问罪吗?
还是说他的不离不弃只是献谄,只是为自己准备一条后路的手段?
他一开始并无打算因为一个口头约定而相信并且和傅城合作,只是自己处于劣势,不得不做出此妥协。以傅城的城府,不可能看不出受伤的时舟是完全处于被动的。
他到底图什么?
时舟脑子里思考着事情,动作变得迟缓了起来,刚要直起身的时候,弯腰间仿佛视线里略过去什么突兀的东西。
他警惕惯了,即使那东西微小得根本不起眼,他还是把注意力挪了过去。
他现在的位置离那巨大的升降机台面不远——就是他们用来砸变异人的那座。
时舟一皱眉,挪了过去,低**去,细细一看,双目圆睁了起来。
那摊血污之下,有一截人的手指伸了出来。
虽然这节断指已经被血污染得不成样子,但那群变异人的脚掌手掌似狼一样巨大,和人的身体部位区分起来还是很容易的。
时舟愣了一会儿,脑子中突然浮现出一个可怕的想法,理智又把他不可思议地压制了下去。
他深呼一口气,左腿单膝跪地为支点,尽量把放在右腿上的压力转移,空手硬生生地将圆台起一角。
他又把左腿支起,当做硬物撑着,右腿右脚一阵疼痛抗议,他全然不顾,从自己掀开的地方向下看。
断指的确来自人的手掌。里面的东西让时舟震惊在原地。
……
傅城的仰天长啸止于哐当一声巨响,电梯被制停到了最后一层,幸亏还没有着地,梯箱卡在底层入口的半空。
里面唯一的乘客惊魂未定,要是这玩意落地了,他就一命呜呼了。
傅城缓过神来之后小心翼翼地动了动,确定安稳了之后,把掉落在一旁的手电捡起,照了照上面的海报,先把它撕下来保存。
底下的电梯门开着的,开得不正常,大概也是被人用暴力方式弄开的。
傅城做贼一样地从上半个空隙跳了下去。脚刚一着地,手电一扫。就跟梯箱下的,自己脚下的,以及遍地的奇姿怪状的尸体打了个照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