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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密室四角对挂着两根铁链,淬血的链子洞穿了他的琵琶骨,将他牢牢钉在半空。
    北山蘅呆呆地望着,几近失语。
    “小美人,看着这个是不是觉得解气多了。”
    完颜毓笑呵呵地贴上来,献宝一样跟他介绍:“听说那法藏给这孩子吃了什么仙药,要拿他练功,啧啧,倒是可惜了一副好皮囊。”
    北山蘅僵在原地良久,嘴唇动了动,轻声问:“他会死吗?”
    “一时半会儿且死不了呢。”完颜毓盯着密室中央的少年,恨不得能用眼神将他戳成筛子,“别看现在让我们随便看,法藏那老秃驴把这孩子宝贝得跟什么似的,弄死了他上哪再找一个去。”
    不知是不是因为有人闯入,铁链骤然抖动了一下,重九浑身一颤,鲜血从他胸口冒出来,顺着链子流到地上。
    北山蘅向前跨了一步,下意识抬起手。
    “别过去。”完颜毓拉住他,“这是金钟铁牢是楞严山至阳之物,你体内真气本就不稳,过去了更要遭罪。”
    “金钟铁牢……”北山蘅喃喃地念着,手缓缓缩回袖中。
    完颜毓往墙边走了几步,准备去拉锁链,口中嘀咕道:“这小子今儿怎么跟死了似的,动也不动一下,没劲。”
    “罢了,我们走吧。”
    北山蘅实在看不下去,闷闷地转过身。
    完颜毓连忙放下手里的铁链追上来,跟在他后面,殷切道:“怎么就要走了?不好玩吗……”
    “没意思。”
    北山蘅撇下一句,径直走到井口飞身跃出,将他远远甩在后面。
    回到自己所住的禅房,用过净空送来的素斋,北山蘅将门插上,拉好帘子打算运功调息。在榻上坐了一会儿,却总觉得自己静不下心来,又推开被子钻进去,闭上眼睛打算小憩片刻。
    也不知躺了多久,月光渐渐地爬上天边。
    北山蘅怔怔地盯着床榻前那一缕光,总觉得心中像被一块巨石压着,堵得慌。
    重九血肉模糊的身躯在他面前挥之不去,明明他也曾做过同样的事,甚至一度想把这个孩子碎尸万段。但是今天却不知怎么,就是觉得格外心烦。
    北山蘅在床上翻来覆去,辗转良久,终是没办法入眠。
    他掀开被子,披上衣服,轻轻地拉开了房门。
    山寺一片沉寂,树影婆娑,宝相庄严,仿佛是这世间唯一的净土,然而这净土之下,埋藏的却是最贪婪恶毒的欲望。
    北山蘅又一次走进了密室。
    密室中冷寂无风,少年的呼吸微弱而清晰,金色的墙壁给他蒙上一层光泽,遥遥望去宛若神祗。
    北山蘅凝眸望了许久,轻声道:“重九?”
    少年眉头紧锁,双目微阖,仿佛未曾听见一般。
    北山蘅连着唤了两声,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不由得蹙起眉。他尝试着向前迈步,并未受到任何阻拦,于是胆子大了些,缓缓朝着密室中心走去。
    就在靠近重九身前一尺时,一股醇正的真气骤然扑面涌来,仿佛是凭空筑起的一道高墙。
    北山蘅尝试用内功去化解,但是他自身伤重未愈,兼之内力紊乱,那真气来得格外霸道,根本没法将其化去。反而随着他调转真气,竟隐隐往他体内钻去。
    北山蘅悚然一惊,慌忙撤了功力,后退半步稳住身形。
    等他抬起头一看,重九仿佛也被身侧这两股真气较劲所惊动,不知何时竟微微抬起了头,双眼半睁半合。
    北山蘅张了张嘴,想骂人,话到嘴边却变成一句:“还行吗?”
    重九费力地睁开眼睛,透过一片血污看他,似乎在极力确定来人的身份。看了许久,才突然明白过来一般,眸子顿时瞪得老大。
    “师、师尊……你来了。”少年艰难地开口,声音里带着血沫子。
    北山蘅轻声叹气,点了点头。
    重九抬起胳膊,似乎想去抓他的衣角,刚一动就牵扯到身上铁链,早已溃烂的伤口顿时涌出血水来。链子牵制着他的行动,他只能活动了一下蜷曲的手指,在空中虚抓一把。
    北山蘅看到了他的动作,迟疑片刻,伸出手去,忍着真气带来的不适,穿透了那层屏障。
    重九瞥了一眼自己的指尖,垂下眼帘,“脏……”
    北山蘅恍若未闻,轻轻握住他的手。
    少年的手指枯瘦而嶙峋,伤口/交错纵横,带着早已干涸的血迹,像从地狱中伸出的龙爪。而男人的手修长莹白,玉雕一般,指节泛着微微的红润,宛如从云间坠落的谪仙。
    北山蘅将他四指攥进掌心,用食指在他手背上轻轻摩挲,带了些安抚的意味。
    重九垂下眼帘,浓密狭长的睫羽颤抖着,昭示着他内心的波澜。
    “别怕。”
    北山蘅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但却带着高山一般的厚重,让人不由自主地愿意去相信。
    重九点了点头,眼泪吧嗒吧嗒地掉在衣襟上。
    北山蘅很想帮他擦,但是一只手腕上传来阵阵剧痛,结界上散发出来的真气正疯狂涌向他体内。外来的压迫与月神灵脉互相撕扯,几乎要在他身体里爆炸开。
    北山蘅不得不将手抽出来。
    重九浑身滚烫,在一片热潮中好不容易发现了一丝清凉,连忙反手去抓,想要挽留那短暂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