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九摇头,幽幽地吐出三个字:“不会剥。”
北山蘅一噎,“那你去将莲蓬取来,我给你剥。”
“你去。”
优哉游哉两个字,比上一句还珍惜词汇。
北山蘅咬着牙想了想,妥协道:“你总得先让我把衣服穿上吧。”
“就这样去。”
重九没有一点要动的意思。
北山蘅恼了,“你得寸进尺是不是?”
“师尊好像很害怕?”重九终于不再惜字如金,而是凑近了一些,带了些笑意道:“师尊功力高深,完全可以推开弟子,怎么如今倒似个小白兔一样?”
北山蘅顿时觉得说得好有道理,自己到底在怕什么?
他眸光一沉,反手扣住重九的手腕,趁着从木桶中翻身而出的瞬间,将身后的人甩了进去。
重九自知不是对手,根本就没打算抵抗,乖乖地被摁进水里。
北山蘅后退半步将人松开,双手撑在木桶边缘,深吸了一口气,警告道:“别得寸进尺。”
重九从水里面冒出头来,甩了甩脸上水渍,视线落在他的胸口,嘴角扬起一丝莫名的笑意,“师尊胸前这朵花……是为了遮挡弟子给您留下的伤口吧。”
北山蘅拉过中衣披在身上,警惕地看着他。
“师尊将弟子丢下潇湘崖,还试图用幽冥火和化生池给弟子洗洗澡的恩情,弟子一一记在心里。”
重九沉着脸,一字一句道:
“总有一天,弟子会让师尊身上画满这样的莲花。”
北山蘅打了个寒战。
不等他反应,重九白眼一翻,竟直接在浴桶里晕了过去。北山蘅皱起眉,凝视良久,才伸出手试探性地戳了一下。
重九迷迷糊糊睁开眼,软软唤道:“师尊……”
又来!
北山蘅气得想把桶掀了。
“师尊,你在帮弟子沐浴吗……”重九看了看自己身上,迷茫道:“弟子不知怎么,竟然睡过去了。”
“睡死吧你。”
北山蘅骂了一句,披着衣服爬到床上,一把扯下帷帐横在两人中间。
重九不敢吱声,默默捡起毛巾擦着身子,生怕水花声影响到北山蘅休息,一举一动都格外小心。北山蘅凝神听了一会儿,渐渐的困意袭来,便裹着被子进入了梦乡。
也不知睡了多久,迷蒙中传来一道急促的敲门声。
“蘅公子!蘅公子!!”
有人隔着房门唤他,声音中带着明显的急促。
北山蘅翻了个身,睁开眼,这才发现日光已经照进了窗前。他拉开帷帐下床,刚走了两步,脚下就被什么东西绊了一跤。
低头一看,重九蜷在床下,抱着他的衣服睡得正香。
“蘅公子……”
门口那人还在叫他,是陆青的声音。
“来了。”
北山蘅扬声喊了一句,弯下腰将重九抱起来放到床上,顺手盖上被子,这才抓起外袍披在身上,朝门口走去。
门一开,陆青便迫不及待地钻进来,面色焦虑急躁。
“怎么了?”北山蘅皱起眉。
“教主,陈家人死了。”陆青贴到他耳边道。
“陈家?”
北山蘅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
“对,就是涿州最有名的陈氏镖局,一夜之间被灭门了。”陆青顿了顿,低声道:“我听闻,您之所以会去取凌波宗手里的书,就是受了陈家兄弟的雇佣。”
北山蘅一怔,“你怎么知道?”
陆青微微笑了一下,解释道:“逝水阁之前同陈炯有过谈判,言辞间陈炯透露出,他的三弟请了一位高手去取凌波宗手里的那本书。”
北山蘅将此事前前后后串起来想了想,总觉得这里面不简单,便对陆青说:“去陈家看看。”
陆青往屋里瞅了一眼,意有所指。
“让他再睡会儿吧,这种事带上他也是个累赘。”北山蘅说着,将房间的木门拉上。
两人一前一后地下楼,沿着街道向陈府的方向走去。
陆青觑着北山蘅的神色,不知想起了什么,笑着道:“教主跟令徒的关系似乎……”
北山蘅斜了他一眼。
“似乎很微妙。”陆青实在想不出一个更好的词。
北山蘅冷笑,不予置评。
“教主就这一个徒弟吧?”陆青出声询问,在得到对方点头肯定之后,面上露出了然的神情,“我说呢,若是教主桃李成群,便不会是这个样子了。”
“什么样子?”
北山蘅有些好奇,怎么好像你比我懂得还多?
陆青笑了笑,“拿贫道来讲,家师祈阁主为逝水阁气宗首尊,气宗有普通弟子近三千人,此外另有十人为入室弟子。”
北山蘅颔首,这些情况他多少有些了解,但不知道陆青要说什么。
“家师弟子众多,我们想要在师父心里留下深刻印象,只有靠着日复一日的练功、习字,力争上游,各凭本事。”陆青的手按上腰间佩剑,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剑穗。
北山蘅约莫明白了他的意思。
“看得出来,重九没有这样的烦恼。不管他学不学武功,书读得如何,教主都把他时时刻刻放在心上。”陆青笑了一下,“我很羡慕。”
北山蘅想起重九,嗤笑道:“我那个徒弟蠢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