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我们……是不是做得有点过了。”一旁的儒生拉了拉彪形大汉的衣衫,支吾开口。
孟桓抬眸冷笑:“原来……是父子。”
“真是一对狗父子,有样学样!”
舒耀怒骂,彪形大汉讥诮带笑:“父子怎么了?我养的儿子就是学我,看不惯你们这种下流无耻的黄毛小子。你们这么无耻,八成也是学了你们父母的罢?”
讽刺意味十足的话,孟桓眉宇旋即一沉,越发攥紧了手中的鞭子。舒耀不知为何,一时倒也愣住了。
“怎么,说不出话了,你们该不会是没爹没娘的野种罢?”
孟桓的脸色骤然一白,手中的鞭子攥紧又松。
他没有父母。原来是有师尊的,现在也没有了。
“呸!胡说八道什么!你他妈看我不弄死你!”舒耀咬牙切齿,已是发了狂。
“哟……这么激动……原来真是野种啊?”
“我不是……没爹没娘的野种!”
一字一句,像是从孟桓嘴里含在嘴里,咬碎了吐出来的。他凝视着面前的人,目光阴翳而锋利。仿佛凝视仇人。
“呵,解释什么,你们这样的人活该没爹娘要!”
“你——!”
“啪!”
孟桓气到极致,握紧了手中的鞭子要动手,然而一个却有人比他抢先一步。
红衣飄飖,墨发飐动。
颜辰站在孟桓和舒耀面前,沉静收回自己柔软白皙的手:“口出狂言,恬不知耻,该打。”
“陌卿?”
孟桓看着面前的人愕然。
“你打哪儿来的!”
彪形大汉吼叫,颜辰不予理会,转身对孟桓微微一笑:“放心,交给我。”
放心……
刹那间,孟桓愣住了。含笑的话语,如同一阵温柔的春风。一阵熟悉而陌生的春风。
“放心,交给师尊……”
无比相似的话语,孟桓想起了他的师尊,想起了那个在九寒殿里的清徽真人。
他的师尊清徽真人,是个温柔知礼的人,德高望重,品行端洁。
灵力高深却从不贸然出手。孟桓记得,当初在九寒殿,他的师尊曾温声教导他:“君子之道为和。遇事纠纷,必先察己。”
君子之道为和,遇事纠纷,必先擦己。
孟桓将此言铭记于心,遇事从来忍让。所以方才,他才会受了摊主的嘲讽也不争辩,受了的众人的讥诮也不恼怒。
可对那彪形大汉,他不仅动了手,甚至想抽得他皮开肉绽。
原因有二。
其一,他可以忍让他人,但决不能忍他人动自己人。其二,他是孤儿,父母之与他,是不可言说的禁忌。
“喂!老子问你话呢!你谁啊!”
彪形大汉叫嚣,颜辰沉然回头,平静对上他的眼:“他们是我教出来的。”
“啥?”
“我说,他们……是我教出来的,有意见么?”
颜辰语速放慢,铿锵有力。
舒耀和孟桓皆是一愣。
“你放屁罢?你比他们大不了几岁,跟我说你养的,笑话!”彪形大汉嗤笑。
“我是他们兄长,长兄如父。说是我养的,也不为过。”颜辰一本正经。
“哟,那只怕你也是个无耻下流的胚子,养出这么些个玩意儿。”
“此言差矣。我且问你,我为何无耻下流?”颜辰凤眸清澈,端得是义正言辞。
彪形大汉答:“因为他们无耻下流!”
“那你为何会觉得他们无耻下流?”
“因为他们两个无缘无故,砸了别人的铺子!”
颜辰平静:“当真是无缘无故?”
“那时当然,我亲眼看到那摊主在哭诉,我们大伙可都看见了!”彪形大汉一扬手,围观的人频频点头。
“看到了罢?”彪形大汉得意一笑,颜辰丝毫不慌,他既没有问孟桓也没有问舒耀,他缓缓走到凌乱不堪的铺面前,目光垂落,向那摊主开口:“我要听,事情的真相。”
“是……是我先讽刺了那位蓝衣公子……”
摊主瑟缩地站着,一张口,众人脸色为之一变。
舒耀和孟桓都没料到,这摊主居然会说真话。
“摊主!你可别忍气吞声,大伙都在这儿,不用怕的!”彪形大汉变脸呐喊。
“不……不是的,是我先骂了那位蓝衣公子,而且……这位白衣公子向我付了钱了……”
“摊主!你——”
彪形大汉一张脸铁青,两只眼睛如同铜铃一般瞪着着那只摊主,仿佛瞪着他,就能让那摊主改口说出所谓的“真相。”
“是我……诬陷了两位公子……”
“是我我骗了大家……”
摊主耷拉着眼,脸向下垂着,站在原地像一个忏悔的罪人。
“听清楚了么,诸位?”
颜辰抬眸,沉缓的眸子平稳扫向四方。
众人触及他的目光,皆不约而同地低下头去,如同触到了一道锋利锃亮的光。
可偏生有人不愿意屈服这道光。
“我不信!肯定是你用了什么邪术,让这摊主对我们撒谎!”
彪形大汉叫嚣着,脸上是不可以一世的蛮横。
舒耀炸了:“我呸!你个死砖头!”
孟桓眉宇深蹙:“长鞭无眼,可别信口雌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