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遥!”
魏子耀惊恐地看着江面上砸出的巨大水花,一时竟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林晋桓的周身蓦地腾起一股紫气,他一把揪起魏子耀的后颈,极速往薛遥消失的方向掠去。
待二人到达之时,水上早已没有了薛遥的踪迹,水面上徒留下漩涡张着血盆大口,仿佛要吞噬掉一切。
林晋桓当下也不管魏子耀会不会水,拽着他一齐扎进河里。河底冷极了,翻滚的泥沙中魏子耀根本无法睁开眼。
就在魏子耀觉得自己即将溺毙之际,林晋桓带着他浮上了水面。他将魏子耀扔在一块漂浮的残骸上,自己站在一旁望着黑洞洞的江水久久没有言语。
“快去找薛遥,还有那个小古板…”魏子耀在残骸上咳嗽了半天才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话说到一半他就意识到自己急昏了头。此刻林晋桓若是离开,怕是正中敌人下怀。
想到这里,魏子耀脑袋一垂,整个人安静了下来,他有些沮丧地跌坐在木板之上。
林晋桓望着逐渐平息的水面,半晌之后终于开口说道:“他是死是活又与我何干。”
原本就是无关紧要的人。
林晋桓的声音很轻,这句话不知是说给魏子耀听,还是在安慰他自己。
第34章 长生宫
动荡了整晚的江面已经恢复了平静,神秘莫测的铁链此刻也暂时蛰伏了下来。
一滴水落在魏子耀的脸上,魏子耀茫然地看向天边,愣愣地说了句:“下雨了。”
伴随着大雨而来的是一声号角,这号角声分明远在天边,却如惊雷般在魏子耀耳旁炸起。
随着雨势渐大,江面上的浓雾似被雨水冲淡了不少,隐隐可见一片灯火正朝他们飘来。
有船来了。
魏子耀站起身,一把抓住林晋桓的胳膊:“有人来了!”
林晋桓这才将视线从薛遥消失的水域移开,他看了一眼远方的灯火道说道:“不要高兴得太早,不知是敌是友。”
这场雨来得快去得也快,一轮红日在水天交界处冒了个头,霞光铺满了江面。那诡异的浓雾早已散了干净,连昨夜里那神出鬼没的铁链都一起销声匿迹。
一支五艘大船组成的船队已经来到二人面前,甲板上的迎风飘动的旗帜已经表明了船主人的身份。
临安长生宫——魏子耀从未像此刻这般期盼这五个大字。
善真看见季宁,远远地朝他行了个礼,林晋桓心不在焉地站在善真的身侧。上船前林晋桓简单地易容了一番,人人闻之色变的九天门主就地化为了魏家的门客。
林晋桓算是沾了魏子耀的光,今日才有机会堂而皇之地登上长生宫的大船。长生宫不愧是仙门百家之首,这船上宽敞舒适,应有尽有,尤若一座小型别院。
魏子耀在短暂的休息过后,便同林晋桓一道面见长生宫宫主季宁。
季宁的名字在九州上下可谓是无人不晓,世人提起长生宫主无不交口称赞。林晋桓已经有数十年不曾见过季宁 。如今一见,季宁风采更盛当年,当真不负大雅君子的美名。
善真的脸上依旧是没什么血色,好在身体已经比先前好了许多。季宁是他的师父净明大师的生前少有的挚友,自小看着善真长大。尽管善真面上不动声色,但他甫一见到季宁,一路上悬着的心莫名地安定了些。
季宁亲自上前迎善真进门,待善真入座之后他才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善真,见他身体已无大碍,这才开口说道:“今晨我已派人沿途搜寻你的手下的下落。”
善真撩开长袍在下首座定,他双手合十向季宁行了个礼,问道:“如何?”
“暂无音讯。”季宁大手一挥,一行侍女端着素斋鱼贯而入。季宁命人将一盅竹荪松茸汤端到善真案前,温声宽慰善真道:“莫要担心,眼下没有消息才是最好的消息。”
季宁年轻的时候也是一个恣意张扬的少年侠客,岁月洗去了他的锐气,使他平和沉静了下来。眼下他只是随意地坐在一旁,却让人觉得安心。
善真点了点头,他并不急于动案前的斋菜,而是简明扼要地同季宁讲述了这一路的境遇。
季宁的脸色在善真的讲述中渐渐暗沉下去,当善真说道昨夜江上遇袭之事时,季宁按捺不住自己的怒意,徒手捏碎了一只青瓷杯。
鲜血从季宁的手掌沁出,吓坏了满屋的长生宫门人。季宁屏退一拥而上的弟子,低声斥道:“当真是胆大包天,竟敢在长生宫的地界作恶。”
“季施主切勿动怒,身体为重。”善真平静地望了季宁一眼,继续说道:“不知您来时可否看到对方是什么人?”
季宁低头喝了一口茶,又平复了片刻,这才开口说道:“昨天夜里我听闻江上有异,我猜想也许是你到了,于是便带人前去查看。我们到达的时候只觉雾气异常浓重,并无其他异常,之后便遇见了你们。”说着季宁又看向善真,郑重地说道:“您且放心,此事既是在临安地界发生的,我长生宫定会还你一个公道。”
“这倒不必。”善真移开视线,低头转动自己手中的佛珠,说道:“我这一趟已经造了太多的杀孽。”
季宁闻言不由得感慨道:“这一路当真是九死一生。”他原想问一问净明大师圆寂一事,但又不忍在此刻触及善真的伤心事。于是他的目光落在了一旁的林晋桓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