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弟子里更是流传着关于林晋桓的各种传说,说他以身饲魔心狠手辣;说清心堂里之所以不留人是因为每一个留在里面伺候的人都被他吸干真元而亡;说他残暴不仁为夺门主之位亲手斩杀多年挚友。
连师父都曾交代过他们师兄弟没事不要去触门主的霉头。
但…这些日子真正接触下来,景澜觉得门主和传说中的有些不大一样。景澜看了一眼此刻独自下棋的林晋桓,就像之前在迦楼山上无数次远远的一瞥一样,他总觉得眼前的这个人很孤独。尽管孤独这个词太过脆弱,不应该和一个叱咤江湖的门派家主沾上边。
“需不需要弟子去请薛左使过来。”不知怎么的,景澜看着林晋桓脑海里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话,更要命的是他居然说了出来。
“你是不是天天盯着魏子耀被他传染得有些傻了?”林晋桓闻言莫名其妙地抬头看了他一眼,又执起一颗黑子沉吟了片刻,说道:“好端端的叫他过来干什么?”
景澜一时语塞,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脑袋一抽就提了这么个建议。
好在林晋桓没有纠结这个问题,他正在专心地与自己下棋,只见他将黑子放入棋盘中,又执起了一颗白子。
“魏子耀怎么样了。”林晋桓眼下比较关心这件事。
景澜想了想,决定如实禀报道:“还在闹脾气,不肯吃饭。”
“今晚你和景凡带人轮流看好他,这小子怕是要耍花招。”林晋桓终于想好白子应该放在何处,他将白子放入棋盘,又自己动手收起了一片黑子。
魏子耀今日的表现不大正常,让人不得不怀疑鹊山客栈有什么猫腻。虽然这一路上他经常无理取闹,这回并不算出格。但林晋桓还是故意逆着他的意将他带到这间小客栈。薛遥比他还缺德,直接找了个借口发难将他关在了房间里。两人狼狈就此为奸,就看能否在今晚逼得魏子耀狗急跳墙露出狐狸尾巴。
“你亲自带人去鹊山客栈探查一番。”林晋桓吩咐道。
景澜领命退下,带着四个人悄悄了前往鹊山客栈。
那是一间小小的客栈,比他们今夜落脚的地方还要简陋一些,生意倒是不错,晚饭时分客栈大堂宾客盈门人声鼎沸,显得格外热闹。倒是住宿的生意不如打尖,有好几间客房还闲置着。
五人趁着夜色将客栈里里外外地翻了一遍,无甚特别发现。
大概这个纨绔真的只是惦记一口吃食吧,景澜想。
在回去的路上景澜让其余四人先行回去复命,自己又回鹊山客栈买了一份鸦片鱼。景澜突然回想起师父常说他性情仁悯,不适合留在九天门这种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所谓过刚易折事极必反,这样的性情更易横生心魔最后落个事与愿违。
年幼的他曾顶撞师父,魔道虽惯以心魔入道,但只要克己复礼,不放任心魔祸乱心智,与万千大道并无不同。
那个时候延清只是摸了摸他的小脑袋,不无感慨地说道:“不知道九天门是什么风水,魔窟里专门养出你们这种小白花。”
景澜回到客栈,先是遇见了负责守卫的景凡,他问景凡道:“他在里面怎么样了?”
景凡倒挂在屋檐上,嘴里吊儿郎当地叼着一根草:“老样子,发着脾气呢。”
景澜从窗缝里往里望去,果然看到魏子耀背对着他们坐着,看背影都能看出一副气鼓鼓的样子。
“今晚都盯紧点。”景澜交代道,说着他自己跃进客栈,推门走进了房间。
魏子耀见景澜推门进来,从鼻子里发出“哼”的一声,一言不发对景澜一副视而不见的样子。
景澜将带回来的鱼放在魏子耀面前,余光又扫了眼桌面,看到他早些时候送进来的饭菜一口都没有被动过。
“吃吧。”景澜有些无奈道:“你都多大的人了,你以为你才三岁吗?”
嘿,这个小古板。魏子耀被景澜一本正经的样子逗乐了。他转过头来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地上下打量了景澜一眼,心想:你这小子看上去比我还小个几岁,凭什么来教训我?
但他时刻谨记自己此时还在生气,于是并不搭理景澜,继续生闷气。
景澜见魏子耀还在闹脾气,觉得这个小少爷着实是任性了些。他将鱼往他面前一推,就转身往外走去。
“诶,小古板。”
魏子耀见景澜要走,连忙喊住他。
景澜回过头,见魏子耀坐在灯下抬眼望着他,不知为何,景澜觉得此刻的魏子耀和往日有些不同。
魏子耀看了眼桌面上的鱼,又看向景澜说道:“我看这一群人里,就你还像个好人。你这么个傻小子怎么天天和林晋桓薛遥这些贼心烂肺的老妖怪混在一处?”
魏子耀嘴里说的不是什么好话,但他的眼神却平静透亮。他此刻坐在灯下抬眼望着景澜,无端给景澜一种他看透了一切的错觉。
“我师父曾说,若有一天我想走了,随时可以离开。”景澜想了想,继续说道:“许是我没有找到自己最终的归处吧。”
说着景澜就不等魏子耀回答,推门走了出去。
第23章 着道
薛遥一整个晚上也在留意着魏子耀的动静。他从怀里掏出了阴司鸟,轻轻弹了弹纸鸟的脑袋,小鸟就一摇一摆地从他的掌心站了起来,贴着墙壁往魏子耀的房间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