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薛左使行起偷鸡摸狗之事,竟如此熟练。”林晋桓的声音在薛遥耳边响起。
“门主您也不遑多让。”薛遥的目光直直盯着窗户上的**,低声说道。
屋里此刻坐着一个和尚。
和尚背对着二人,五官看不真切。但从背影可以看得出这个和尚身量不高,身着赭石色的僧衣,眼下正低着头专心诵经。
林晋桓的手肘轻轻碰了碰薛遥,问道:“是他吗?”
“不确定。”薛遥目不转睛地盯着屋里的僧人,心里粗暴地想:索性打晕了仔细辨认一番。
只是薛遥还没来得及将想法付诸实践,鼻尖就缠绕上了一种不同寻常的气味,像是矿石摩擦后产生的泥土腥气。这味道是从和尚的屋里传出来的,混杂在浓郁的檀香中,十分不易察觉。
一瞬间薛遥就反应出了这是味道来源于什么,连忙屏住气息。待他想提醒林晋桓时已为时已晚,情急之下他只好出手捂住了林晋桓的口鼻。
薛遥不曾认真地看过什么人,但那一刻林晋桓的表情却像被定格了一般,全数落进他的眼里。只见林晋桓当下也是一愣,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睛,睫毛在眼下投下了一片浓重的阴影。
湿热的呼吸打在薛遥的手掌上,他突然觉得掌心有些痒。
薛遥若无其事地松开手,用眼神示意林晋桓闭气。林晋桓会过意来,立刻屏住了呼吸。
天麻散,碧水山庄的独门迷药,只需一点就可让常人昏睡七日。薛遥未曾想还有其他人如此艺高人胆大,光天化日下就要动手。
方才正诵经的和尚此刻已倒在了案前,显然陷入了昏迷。薛遥与林晋桓二人按兵不动,继续守在窗外。半柱香之后,房梁上果然跃下了四名灰衣男子。
灰衣男子悄无声息地落地,为首的两人上前探了探和尚的气息,回身打了个手势。二人不由分说地将和尚扛起,眼看就要离开。
这四人的修为皆是不俗,方才隐在房梁上的时候薛林二人并没有察觉到他们的气息。
薛遥的余光扫了林晋桓一眼,林晋桓迎着他的目光露出一抹笑意,紧接着二人屏住气息,同时破窗而入。
破窗声响起,屋里之人皆是一惊。灰衣男子显然也没料到此地还有旁人,一时间有些慌乱。但他们到底出自世族大家,很快便镇定了下来。两名灰衣人不欲多做纠缠,带着和尚先行离开。剩余二人从背上抽出两柄大刀,一左一右朝薛遥与林晋桓缠绕而来。
薛遥一早就看破了他们的意图,他一个纵身跃过已经劈到鼻尖的四把大刀,只身拦在和尚面前。
此时他看清了和尚的脸,这和尚瘦骨嶙峋形销骨立,长相和善真大相径庭。
眼下双方都不想闹出动静引来书院其他人,再加上房间内迷药未散,实在不宜用言语打倒对方。于是两方人马甫一照面,就干脆利落地打了起来。
惯用双刀的侠客修士不少,叫得上名号的整个九州没有八千也有一万。但能将双刀耍出这“柳花飘坠”的风韵的,放眼九州就只有一个。
鼻尖天麻散独有的气味犹在,薛遥确定眼下四人皆是来自碧水山庄。
碧水山庄与臭名昭著的九天门竹林境之流可不一样,碧水山庄可是岭南正儿八经的修仙门派,九州四大仙门之一,声名如日月。只是没想到家主陆思空人前是一个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私底下竟如此急不可耐。
双方无声地缠斗在一起,手上安静地走了百来十招,招招置人于死地,场面一度十分诡异。薛遥虽是鬼修但毕竟还没死,不宜屏息太久,于是决定速战速决。他看了一眼林晋桓,发现他出手狠辣招式凌厉,显然也有此意。
薛遥跃起格开砍向他的双刀,落地时手里就凭空出现了他那把黑色的剑,接着他手腕一抖,剑身如龙,一下就刺穿了一个灰衣男子的心口。另一男子见形势不妙,转身欲逃。只可惜薛遥举步生风,一下闪到他面前。男子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被割破了喉咙。
薛遥回过身,看见林晋桓也已经解决了剩余的二人,正俯身在和尚的脸上摸索,显然正在探查他的脸上是否有易容。
薛遥走上前细细旁观了一会儿,抬手探入和尚的内府。这和尚的气海浑厚,内力平稳,虽然武功不高,但也是会两下家子的。
但总所周知,善真和尚并不会武。
林晋桓朝着薛遥摇了摇头,薛遥沉吟了片刻,一把剥下和尚的裤子。
一对干瘪的大腿映入二人眼帘,那双腿虽无甚美感,但皮肤平滑完整,腿上没有任何伤痕。
林晋桓眉头不由得皱起,在一旁露出了不忍直视的表情。薛遥伸手触了触和尚腿上的皮肤,又若无其事地替他穿上裤子,这才站直了身子朝林晋桓比了一个出去再说的手势。
“他的脸上没有易容。”林晋桓说道,此刻二人在书院里穿梭疾行:“此前曾远远地见过一回善真本尊,无论是身量还是长相,与这个和尚都不尽相似。”
“应该不是他,善真幼年被困林中时曾割腿肉饲虎。”薛遥走在林晋桓身前:“方才这个和尚的腿上并没有任何痕迹。”
林晋桓有些不忍回忆方才的画面,忙转移话题问道:“依你之见,会是谁放出假消息?”
“谁知道呢。”薛遥一个起跃,轻巧地落在书院外围角楼的屋顶上。林晋桓在他身边落下,不小心踩碎了一块瓦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