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遥毫无诚意地笑了一声,明显不信。但他也不再追问,一副不甚感兴趣的样子,专心致志地嗑着瓜子。
薛遥不知道是什么牲口变的,一个半天下来,学堂里的小娃娃被他折磨地哭爹喊娘,哭着喊着再也不要学武了。林晋桓哄完这个转头又哄那个,一时间焦头烂额。
而罪魁祸首没事人似的在一旁和小娘子们说笑,临走了还哄得徐寡妇高兴,给了他一大袋子豆糕。
好不容易把小孩子们都安顿好了,薛遥揣着豆糕和林晋桓两个人边吃边往家慢慢悠悠地走去。
一只杂毛小狗跟在薛遥脚边打转,小尾巴摇得起劲。薛遥随手扔了个豆糕给它,小狗吃完一个又不依不挠地缠了上来,一路跟着他俩回了家。
林晋桓看着那一人一狗闹得起劲,在一旁撺掇道:“看它这么喜欢你,不如给它取个名字吧。”
“才不要。”薛遥拍了拍狗脑袋,兴致缺缺地站起来说道:“起了名字就有感情了,以后又带不走。”
虽然薛遥嘴里百般嫌弃,最后那只狗还是跟着薛遥进了家门。
薛遥揣着手看着林晋桓在院子给那条小杂毛狗洗澡,手边放着一壶酒。
这酒也没啥正经名字,就是林晋桓去年亲手酿的。他自己还没舍得喝,就已经被薛遥糟践完了。
“看够了就过来搭把手。”林晋桓扭头看了一眼无所事事的薛遥,气打不出一处来:“受最重的伤中最霸道的毒喝最烈的酒,你说你像话吗?”
薛遥充耳不闻,没听见似的拿起酒壶就施施然地飘到厨房去找下酒菜去了。
林晋桓一边撸着狗子身上的杂毛,一边和它抱怨:“你亲爹真是不是东西,管生不管养,管杀不管埋,幸好你狗生有幸,遇到了你林叔叔。”
狗子像是听懂了似的,讨好得舔了舔他的掌心。
林晋桓转身看向刚刚薛遥待过的地方,那里已经空无一人,薛遥不知道正在哪个角落里躲懒。
快要入冬了,第一场大雪之后就要封山了。没由来地林晋桓心里有种预感:往来传讯的鸟儿来得越来越频繁,他快要离开了。
这样也好。林晋桓想着,对自己内心的想法不愿深究,他开开心心地抱起狗子,抖干净它身上的水,把小狗举到自己眼前。
“以后你就要和你林叔叔我相依为命啦。”
第7章 记忆回溯(三)
可是林晋桓还没等来第一场雪,倒是先来了一群不速之客。
黑暗中,林晋桓蓦地睁开眼。他手脚利索地下了床,却在走到门口时却放重了脚步,装作半夜起夜的样子。
今夜没有一点月光,也没有风,外面静得出奇,让林晋桓感到有些异样。他推开卧房门,毫无意外地看见薛遥正神色肃然地贴在窗口。
“半夜三更地你怎么…”
“嘘——”薛遥竖起食指立在唇边。
林晋桓轻手轻脚走到薛遥身边,学着他的样子把耳朵贴在窗户上。
“听出什么了吗?”薛遥闻。
林晋桓茫然地摇了摇头。
“外面有二十个人,武功不低。”薛遥轻声说道:“他们为什么要来杀你?”
“冤枉。”林晋桓瞪着薛遥,摆出一张话可不能乱说的脸,跟着压低声音道:“我就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什么人闲着没事要杀我?”说着他又往薛遥耳边凑了凑,继续说:“要杀我也用不着派这么多高手吧,村口王屠户一个人绰绰有余。”
林晋桓说话的时候呼吸落在薛遥耳边,让他觉得耳根有点痒。薛遥想起那天夜里林晋桓身上的冲天魔气,没接他的话茬,扭头继续观察着窗外的动静。
“他们会不会杀了我们呀。”林晋桓的声音追上来,不依不挠地说道。
“我有点害怕。”
“万一有什么事薛四哥你可得保护我啊。”
“薛四哥……”
“闭嘴!”薛遥恨不得现在就把这个故意把肉麻当有趣的人扔出去挡刀。
林晋桓意犹未尽,正欲再调侃薛遥两句,薛遥猛得拔出之前一直被林晋桓收在酱缸里的剑,“叮”地一声格开一支破窗而入的暗器。他又顺手揽住林晋桓的腰,带着他旋身躲开紧接而来的一片银针雨。
原先他们站的地方,窗户被打成了一个筛子,墙上冒着青烟。
银针淬了毒。
明知道林晋桓有能力自保,自己还要多此一举,薛遥恨不得砍掉自己多事的手。
“好生在这里待着,回头再帮你修墙。”薛遥叮嘱林晋桓,话音未落他便甩出一掌,人也随之飞身而出。面前的墙应声塌了半面,墙外的三个黑衣人瞬间倒地,看着像是死了。
月亮渐渐从乌云里转了出来,给无声的夜镀上了静谧的光。
四周静得不太寻常。
屋外十几个人悄无声息地向薛遥围拢,他们黑衣黑裤,戴着斗笠。每个人脸上覆了一张黑面具,面具上的两坨腮红格外瞎人的眼,看着像丧礼上随手扎的纸人。
“何方宵小在此撒野。”薛遥负手站在院子里,一改平时没骨头的样子,背直得像一根旗杆。
“杀。”为首的一个人半天吐出一个字,声音平板地不似人声。
薛遥屈尊降贵地瞥了众人一眼,嘴角勾出一抹冷笑,仿佛在看一群蝼蚁一般:“就凭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