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猎人与羚羊
    许薇望着眼前布满铜锈的大门,深吸了口气,感觉自己拥有了许久未体验到的——脸红心跳的感觉!像是要见到她的初恋一般。
    不,这位比她初恋好看!
    她伸出手,轻轻敲了几声。但或许敲得太轻了,并没有人来开门。
    她又敲了几声。此时,脑海里翻涌的一直是乱七八糟的话语,什么你好啊,你真好看啊,我叫许薇啊……
    门内的人轻声问:“谁?”
    许薇结巴了:“…我…”
    但一说完,她就后悔了!我什么我!人家知道我是谁吗?!
    可是门开了。
    那个长得跟天仙似的小姑娘对她轻轻一笑,打开了门锁:“你好。”
    就这么一眼,许薇就血尽了。她心里的小人猛地捂住了胸口,惊呼:“麻麻耶!我恋爱了!!!”
    莫糖梦笑道:“你有什么事吗?”
    许薇红着脸,第一次细声细语地开口说话:“我,我来看看你…啊,啊,不是!我,我有事儿跟你说,我……”
    莫糖梦一愣,随后泛出了一个更清甜的笑容来:“你别急,慢慢说。”
    许薇吞了吞口水,拳头攥得死紧,猛地低下了头:“我,我就是想说,你一个人在家里的时候啊,出门的时候啊,都小心点…就最近这周遭有个命案,大家都有点不安…但,但你放心哈,我一定会努力攻破的!”
    莫糖梦道:“好的,我知道了,谢谢你。”
    许薇摆摆手:“没,没什么,楼上楼下的,这是应该的。”
    莫糖梦轻声:“请问你还有什么事情吗?”
    许薇道:“没有!”
    “那么,再见。”
    “好的!好的!再见!”
    ‘天仙’微笑着,慢慢关上了大门。
    但是许薇却忽然转回了头:“天仙妹妹!你,啊,不是那个,你叫啥啊!”
    莫糖梦眨了眨眼,捂嘴一笑,隔着栏杆对着许薇道:“我叫莫糖梦。莫问的莫,糖果的糖,幻梦的梦。”
    许薇赶忙道:“我叫,我叫许薇!许仙的许,蔷薇的薇!”
    莫糖梦笑着点点头,关上了里面的门。
    许薇愣在原地,咂咂嘴。
    真好看。
    唉呀妈呀,跟美人说个话,心情都好了。
    莫糖梦。名字也美。莫问糖果的幻梦?哇,甜到心里去了!
    便宜郁小哥了!
    啊!我不歧视杀猪的!
    ……
    啊!我讨厌杀猪的!!!!
    菜市场一如既往的热闹。
    人来人往,摩肩擦踵。
    但今天的热闹,多了一份诡异的默契。
    大家低着头细语,或露出恐惧、惊愕、害怕的表情,但眼底都是对于突然爆发的新闻,感到的好奇与激动。
    这便是常人。不知生死的常人。
    “咔——”
    一刀下去。那最难砍断的腿骨分裂。
    猪肉摊前小声说话的几个阿姨被这声吓得一抖,抬头看向冷漠的杀猪小哥,又回头跟自己姐妹们对视了几眼。
    一人对郁禁道。
    “小哥,今天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呀!老刘呢?”
    郁禁道:“没来。”
    那人瘪瘪嘴:“平常暴雨都在盯,生怕多给了一点肉,今天倒是缩在家里头了吼!”
    旁边的人对着郁禁挤挤眼:“小哥哇,你知道老刘为啥不来吗?”
    郁禁摇头。
    那人捂嘴一笑,看着郁禁,夸张地眨了眨眼:“告诉你啊,他是害怕!怕菜场旁边的人命案子!”
    云生本就不大,一件骇人听闻的案子,传播之广实在是令人惊讶。
    或许人们已然厌倦了这样的宁静,开始追逐刺激了。
    郁禁垂眸。
    “你不好奇吗?”
    郁禁没应。
    那几人觉得没趣,翻了几个白眼,提肉离开。
    郁禁放下刀。
    看着眼前这一摊肉。白的红的,肥的瘦的。其实人们说时恐惧,甚至恶心,但是依旧能兴致勃勃地讨论,还在这一摊猪肉面前,说实话,他们到底怕吗?
    郁禁杀了不少人。却也不敢说自己摸清了人性,看淡了生死。
    反而,人虽万种,皆能残忍。
    “刚刚苏局给大家开了会,提了醒,所以现在都明白这个案子到底有多重要了吧!”站在中央的李响敲了敲白板。
    白板上面是这次案件的各种资料,包括照片和文字纸张。
    李响道:“经过昨天的搜查,还没有断定出这个死者的真实身份,目前我们暂定死者或许是有案底的人。跟交管局的同志们说了一下,正在进行汽车站、火车站、地铁口等各个人流量大的地点的排查……”
    刘彤心看了眼许薇,轻声道:“福尔摩许,你有想法吗?”
    许薇白了她一眼:“没有。”
    “诶,这可比美剧里的刺激多了,怎么,没激发你的变态思路吗?”刘彤心道。
    许薇抿抿唇。
    正要反驳刘彤心的时候,李响却点了她的名字,让她这个昨天仔细观察了半天尸体的人说说看法。
    许薇茫然地站了起来。
    李响严肃地盯着她看。
    似乎感受了队长的压迫气息,许薇神经一紧。
    线索,线索……
    “那个,那个…我觉得吧,这个死者的身份不论,有案底这个方向非常好,但也要点时间去确定……”
    “我们虽然还没有公开死者的面容和具体特征,但与近四个月以来的失踪人口报案的信息对比排查,也没有得到有效的身份信息。那我们姑且认定,他是个外地人,毕竟云生地方不大,若他真的在这里生活了一段日子,必然有人见过他。若是租房,只需要三十天,就能收获线索,若是买房…我觉得这个可以排除了……”
    李响皱眉:“为什么?”
    许薇道:“我们大胆灵活地进行假设嘛…云生要拆房新迁,房价在涨,卖房的人不多,邻里邻居的,要真有人卖了房子现在恐怕都传遍了。所以,假定这是个外地来的,有案底的人,在云生进行租房。年龄又在二十七八左右,属于青年劳动力,穿着虽普通,但家境应该不贫困。手上没有带戒指的痕迹,姑且认定未婚,其余的首饰一样没有,可以看出他应该是个比较朴素简单的人……”
    她越说,李响的脸色越黑。
    许薇一狠心,继续道:“或者,更深一点,我可以假设他是个有目的的人。除了他的目的,对其他事件并不敏感,没有兴趣。一个青年,来到三四线的小城市,打工吗?云生的吸引力没有这么大。没有身份证明,也不一定是本地人,那他来云生做什么?”
    许薇的手指和大拇指摸索了一下。
    “有案底,有目的的青年人,来三四线的小城市。”
    “死在菜市场的后巷,被人残忍杀害。取走脏器。”
    “…我怀疑…他是个在逃跑的人,却被凶手发现了,最后惨死。”
    语毕。
    全场寂静。
    刘彤心惊愕地看着许薇。
    李响皱着眉头没有说话。
    其余的同事长大了嘴巴。
    一人举起手:“薇,薇姐…你真是自动申请来的云生吗?”
    当初传闻许薇是燕京警校第一,是真的?!这姐姐真的是第一?!
    不能够吧!
    许薇一愣,嘿嘿地笑了几声:“没有没有,当年挂科率是第一……”
    刘彤心白了她一眼:“那你这些是怎么想到的!自己推测?”
    许薇咳嗽了一声:“我记得那部美剧里有一集,跟这个差不多…嘿嘿……”
    李响脸色十分难看:“许薇,你到底还想不想坐在这里!”
    许薇立刻乖巧,端坐在位子上。
    李响收回视线,冷声道:“如果等身份证明落实,没有案底,那你这些便都是胡说八道!写一万字检查给我!”
    许薇深吸了口气,还想挣扎一下。
    刘彤心按住了她的手:“姐姐诶,你悠着点吧,这可不是电视剧。”
    许薇默默收回愤怒的小眼神。
    唉,要加班啊。
    许薇摸出手机,看着屏幕上,母上大人的电话,怎么也不敢按下去。
    这一个刺激怎得了。
    她妈得炸啊!
    哪知道她们区刑事案件处理处终于有一天要全体加班了?!
    啧,不知喜悲。
    死者来云生干啥呢?藏?躲?
    藏在哪里?又躲谁呢?
    这年头的小年轻怎么老是搞些神秘,死了也不好给你报仇,这叫咋回事呢?
    法医说了,凶手取走脏器的手法很粗暴,似乎没有什么医学知识。挖了对方的眼睛的时候,还在周围划了几刀,看起来很赶时间……
    许薇一边想,一边摸下巴。
    此时,风吹来。一个空空的可乐瓶查拉一声,飘到了她眼前。
    ‘蹦——’
    脑子里的那根弦动了。
    不。
    不,他不赶时间呢?他并不是没有医学常识呢?!
    许薇猛地站了起来。
    她弯腰,捡起了可乐瓶,疯了一样地跑进局里,冲进解剖房,撩开那片白巾。
    她直直地,死死地盯着胸口那个碗大的洞。
    旁边工作室的法医走了过来,看着不停喘着气,一脸严肃冷漠地盯着尸体的许薇,惊讶道:“怎,怎么了?”
    许薇手攥得很紧,声音却很稳。
    “你看这个洞。”
    法医皱眉:“什么洞…这不叫…”
    她走上前,也看向那个伤口。伤口还没有被缝起来,却被清理过了,露出堪称赤裸的样子。
    “它是不是,刚好是个心脏的大小。”
    法医一愣,随后脸色苍白。
    她上前,仔细地探查了一下,随后震惊地看着许薇,喃喃道:“是。”
    刚刚好。
    许薇深吸了口气,倒退一步。
    骂了句脏话。
    真他妈刑侦美剧看多了,梦照进现实,遭报应了!
    如果,如果凶手是奉命灭口,杀这个藏起来的人,应该干脆利落才对。但是明明有医学常识,却动手粗暴,取走了两个最让人依赖的器官。
    好样的。
    这凶手有可能是个反社会人格障碍者。
    突然。
    手机响了。
    许薇僵硬地举起了电话。接通。
    那边刘彤心道:“许薇,回来。红黑档案都对了,榜上无名。但是,交管局也没有给到信息。”
    无名无姓。
    许薇骂了句脏话。黑户有案底,案底定黑户。
    紧接着,刘彤心又道:“刚有人来报案,说出租的房子里发现了…心脏……”
    耳边刘彤心的声音模糊了,许薇双手在抖。
    好样的,真他妈刺激……
    这边警局风云诡谲。
    糖水街八号曲家院六栋二楼的窗台上,坐着的小姑娘仰起了头。月光照进来,桌子上只有两只千纸鹤了。
    她轻轻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