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三势交界处要召开榷场,可不是热闹非凡,商旅纷往?
送走这行人,王钦若面上原本挂着的笑,倏然也没了。
好个陆辞,难怪之前刻意前来激他,果真有诈!
王钦若面色微沉,心中庆幸不已。
不论官家究竟要耍什么把戏,单说被摆在明面上的他此行主要目的,不正是查证榷场征税之事,核实账簿递传么?
朝中等着抓他错处的,除了最为跳腾的寇准等人,可还大有人在。
这便意味着,单是亮处的事务,就绝对出不得差错。
如果仅仅是在官署中查看过往账簿,以陆狡童的严密,定会将账目做得漂亮规整,难寻破绽,他岂不是得任人糊弄,落得无功而返不说,还反倒替政敌证了清白?
唯有亲临榷场一回,亲眼看上一场,最好是突查一次,才最有成效。
然而陆辞这次故意隐瞒举办榷场之事不提,回头还可赖到他头上去。
只消道是他身体虚弱,遭惊吓后仍在馆驿静养,不好叨扰,再以官家的偏听偏信做裁决,八成就可将责任撇得干干净净。
甚至于,若是陆辞够厚颜无耻,还可反过头来,弹劾他个疏忽职守,居占馆驿过长的罪名。
哪怕陆辞什么都不做,仅是让他错过这一大好良机,也够让他如鲠在喉的——届时要么他得捏着鼻子替陆辞洗个清白,要么就得自陈个督查不力了。
心念电转间,王钦若毫不犹豫地赁了头驴,也顾不得心疼因逢榷场日而暴涨的租赁费了,径直扬鞭追上,随其他商队的人缀在后头。
这一切,都被分派了盯住王钦若,人正在茶馆三楼的滕宗谅给尽收眼底。
目送着这只上蹿下跳的王螳螂骑驴走远后,他摇头感叹了句。
“可真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啊。”
原来小饕餮让他们瞒着王钦若,这一最为要紧人物,关于榷场召开时日的原因,就在这里。
想必陆辞是吃定了王钦若疑心重,好揣摩人心这点,来了个将计就计,才让王钦若心甘情愿地上了勾。
不然可想而知的是,王钦若提前知晓榷场召开一事的后果,不是横加干涉,就是疑有陷阱,不愿前往了。
眼看着开端良好,他对之后计划的施行,顿时就添了几分把握了。
滕宗谅佩服地晃了晃脑袋,忽地一僵。
这可不是佩服辞弟的时候………照这趋势发展下去,他与小饕餮做的那赌局,岂不是要输定了?
第二百四十四章
对于滕宗谅心里的纠结,王钦若自是不得而知。
他慌慌张张地骑上马,还未至城门,就猛然想起了什么,赶紧调转马身,临时在集市摊贩处象征性地买了点据称是‘来自海外’的香料。
既是突查,那为免打草惊蛇,他显然不愿太早在秦州官吏前暴露身份,遂起了伪装商贩的主意。
等他匆匆忙忙地带上一包袱香料,一路拼命催马,许久后终于缀上队列尾巴后,才真正松了口气。
倒不是担心跟丢,而是入场过晚的话,难免引起过多瞩目,说不准就令人起疑心了。
看到身后忽然多了这么一张生面孔,原本落在最后的那俩商贩对视一眼,和善地冲他搭话:“这位老丈,都到这来了,就不必慌慌张张了吧。”
王钦若扫了他们悬在马腹两侧、很是鼓鼓囊囊的布袋一眼,即刻明白,自己只草草购置这少许装样子的货,显得很是格格不入。
他长叹一声,埋怨道:“怪只怪我贪睡,起得晚了一些,等知道时辰后,几惊得魂飞魄散,备好的货都未来得及多取,只带了这么些许,能回本就不错了!”
“竟是如此,”两人闻言,即打消了心里的些许怀疑,投向他的目光,也转为饱含同情了:“闻那气息,我猜老丈你放包袱里的货,多半是香料罢?”
王钦若微怔,对方已凭丰富经验沽出价格,摇头道:“香气烈俗,连中品都称不上,应是下品,老丈啊,你这批货可没进好啊。”
王钦若面色故作颓丧,重重叹道:“哎!真得白跑一趟,怕是还要倒贴些银钱出去了!”
评估他货价那人不免有些讪讪,安慰道:“那应不至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