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解了暑了,才继续琢磨要怎样招商最为有效。
没等他琢磨出个所以然来,时辰就快到了。
陆辞便慢悠悠地往官学的方向走。
走到半路,还被他常常光顾的那家饭店的掌柜,给客客气气地唤住了:“陆公祖一会儿可要来小店用膳饭?”
陆辞刚要回绝,他便小声说道:“……鄙人特意留了两只好鸭。”
陆辞不由一愣:“你还留了许多,未一道征走么?”
因这次征用鸭兵时,朝廷给的预算很是充足,给出的收购价格也十分公道,比平日论斤卖的价格要高出整整三成。
哪怕没有强买强卖,也成功让大多数农户都把持不住,趁着高价,将鸭子全卖了。
掌柜摇摇头,笑道:“新的鸭苗长成前,鸭菜是卖不了了,但鄙人知公祖喜鸭,方特意留了两只下来。”
话一说完,他便冲一边伙计使了使眼色,后者小跑到后院去,很快就两手捉着一只威武雄壮的大白鸭出来,展示给陆辞看。
那白鸭生得极其健壮,一瞧就沉甸甸的,羽毛丰满,简直比寻常鸭子要大上整整一圈。
此时双翅被缚,也还是生龙活虎,威风凛凛。
它一边愤怒地“嘎嘎嘎嘎”着,一边双脚狂蹬,身体扭来扭去,长且灵活的脖颈还不断往后伸长,欲啄那伙计的手。
陆辞越看它越觉眼熟。
通体雪白的壮鸭,头顶上有一撮黑毛,又是这般健硕,堪称鸭中之霸……
几点加起来,足够让人印象深刻了。
陆辞犹豫了下:“……这莫非是那只鸭将军?”
所谓‘鸭将军’,便是津津有味地围观完了那场持续数日的鸭蝗大战的汾州民众,给那几只最骁勇善战、带领鸭兵冲锋陷阵的头鸭所起的爱称。
掌柜肯定地点了点头。
陆辞得到他的答复后,再看向挣扎不休的大白鸭时,就从它的奋力抗争里品出了几分悲愤,心情不免有些复杂,又有些想笑。
要将鸭换作是人,这可真是不折不扣的‘狡兔死、走狗烹’了。
也难怪鸭将军这般义愤填膺。
陆辞笑了笑,幽默道:“我虽喜食鸭,它们却是立过大功的,自是与众不同。未能替它们请赏,也就罢了,还眼睁睁地看着大功臣下锅,让我心里实在过意不去。这样罢,我出两倍价,将这两只鸭将军都买下来,好留它们一个寿终正寝。”
掌柜愣了一愣,讪讪道:“公祖宅心仁厚,这价也不必双倍,就按市价来吧。”
陆辞莞尔一笑,还是照着说好的双倍付了钱。
至于鸭子,就先留在店里,等一会儿家中下人来接了。
当然,为了自己的睡眠质量,是不能留在小院落里的……还得找个合适的下家。
雄鸭虽不能下蛋,但它们生得雄壮,若能作为种鸭,就不愁无人肯精心伺候它们了。
陆辞懒洋洋地想着,很快就走到了距官学大门不远不近的一处巷口。
他将拎了一路的东西放下,笑眯眯地背倚砖墙,任从枝叶间撒下的斑斓日光晒着,等里头的人出来。
夫子讲课时的官学,自是一片寂静无声,只有枝头上的鸟儿聒噪。
陆辞没等多久,就忽然听得里头传来笑声阵阵,混杂着搬动桌椅的动静。
便能极直观地体会到学子们放课时的喜悦了。
陆辞原本以为,狄青这种野性十足的小狸奴会是放课时走得最快的一个,却不料他足足等出来了好几波人,都没在人群里见到对方。
要不是官学就这一道门可供出入,他几乎都要怀疑,狄青是从别的门走了。
陆辞不由生出几分疑惑来。
直到人流洗漱,散得七七八八了,才见到慢吞吞地背着书袋出来的狄青。
隔了四个多月没见,陆辞发现狄青的个头,很明显地又往上猛然窜高一截,四肢越发修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