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然微微前倾了身,脚下一动向下跃去。
任昀被他撞得往后退了一步,但还算稳当地接住了他。
“这下可真是逃课出来了。”谢然含笑打趣着,“我初高中时可没有体验过这种‘逃离学校’的感觉。”
任昀也跟着笑了下,说道:“我也没有。”
两人的衣服上都沾了灰,尤其是任昀的,他本来就穿着白色的衣服,这一蹭就更是明显,拍都拍不掉。怕刚才那个人绕路过来,他们也没在围墙下过多逗留,沿着前面居民楼间的小路,摸着黑就走了下去。
这一带的居民楼大多都是十几二十年前盖的,路灯换了许多次,但还是时灵时不灵的,有一段路什么都看不见,墙壁上挂着虫网沾着灰尘,只能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向前走,而且照他们这手牵手的情况,一个人摔了另外一个肯定也逃不过。
好不容易从居民楼间出来了,视野豁然开朗。这里的规划像极了谢然在B市租住的那块地方的,出来就能闻到空气里飘散着孜然和辣椒的味道,眼前一片灯红酒绿的,晃得人眼花缭乱。
烧烤摊前来往逗留的大多都是年轻人,也有一些穿着校服的学生,他们的脸被笼在缭绕的白烟里,铁板上跳跃的油发出嗞嗞的声响,稍微一接近,就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热气。
街边的烤鸭铺已经卖完了所有存货,顶上挂着的小风扇还在呼呼地转;小炒店里的抽油烟机呜呜地响,摊贩的招呼声和吆喝声混杂在了一起。
谢然从口袋里摸出了口罩给自己戴上,又递给了任昀一个。武装完毕的两个人不敢逗留,步履急促地从人群之间穿过,但又止不住被香味吸引的心。
“我感觉剧组的盒饭该调整一下了。”谢然朝任昀的脸上望了一眼,然后又将目光投向了其中一个烧烤摊。
串在铁签上的鸡翅皮肉已经绽开,上面铺了一层金黄的油光,细小的孜然颗粒沾在裸露的肉上,握成一把的羊肉串在铁架子上面来回翻滚,锡纸盘中的茄子被撒上厚厚的一层蒜……有人开了可乐罐子,里面的气一股脑地冒了出来。
任昀玩笑般地问:“晚上没吃饱?”
谢然撩起眼皮看了看他,说:“饱了。但我觉得我还可以再吃一顿。”
当然,两个顶着偌大的流量光环的人实在不怎么适合在路边摊前吃夜宵。
所以在酒店等待许久的助理看到任昀和谢然回来时,得到的第一项任务就是帮他们收一个外卖,第二个任务是联系学校解释一下他们之前发生的那档子事。
玩闹归玩闹,要是明天教导主任真的跑遍了高三所有的班去找逃课的那两位,他们可真的是罪过大了。
任昀的房间紧挨着池青衍的,两个人经过他门前时,房门突然被人从里面暴力拉开,紧接着薄阙紧张兮兮地从里面跑了出来,若不是谢然刹车及时,只怕他都能跟没看见似的撞上来。
谢然先是认真打量了一眼房间上的门牌号,确认了自己的记忆并没有出错,然后才松开扶在薄阙小臂上的手,好奇地在站在门边的池青衍身上扫了一眼。
他穿着一件简单的T恤,头发有些凌乱,或许是刚洗过澡,脸上还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谢然忽然就想起了任昀先前和他说的那句话,这人当真是没个正经,偏偏还生了一副多情的眉眼,看人时总带着一股不着调的柔情。这样的人吧,要不是被圈子里的规则束缚着,指不定就是一个游戏人间的纨绔子弟,被背后一堆人追着叫渣男的那一种。
“你怎么在这里?”谢然问薄阙。
后者张了张嘴,吐出来一个“我”字,犹豫地转头看了一眼池青衍,但对方并没有帮他解释的意思,笑盈盈地回应着他的目光,事不关己一样。
薄阙的眼珠子在眼眶里转了个圈,自暴自弃地说:“对戏。”
“剧本里还有武松打虎的戏吗?”谢然反问道,“你这跟见了什么洪水猛兽似的。”
“我拿错剧本了,打算回去拿。”薄阙干巴巴地说着,挣脱了谢然的手离开。
谢然定定地望着他的背影看了几秒,回过头来时正好对上池青衍的目光,他的目光在任昀和谢然的指尖走了一遭,然后随意地问了一句:“你们俩刚才去哪里了?一转头人就没影了。”
任昀说:“和你们一样,对戏。”
说完,他就拉着谢然走了。
池青衍从房间里探出了头来:“我怎么记得你们的对手戏不是在这边拍的,你们留在学校里对的什么戏啊?”
任昀瞟了他一眼:“你都能拉着人在房间里对戏了,我这算什么?”
谢然直至被拉进房间,都没有搞明白他和任昀之间同池青衍和薄阙之间有什么相似之处。不过薄阙的那些反应实在太奇怪了,总不能是被池青衍穿了小鞋,被欺负了吧?
他虽然长得嫩,但好歹也一直自诩是一八零届的猛男,应该也不至于到那个地步。
左右也这么大个人了,大概可以自己处理好。
谢然这么一想,便专心地盘腿坐上沙发,等着他和任昀在路上订的外卖。
小城市的好处在这个时候就充分地体现了出来,没过多久助理就敲响了他们的房门,提着几袋子的烧烤走了进来,谢然本来想留他在这里一起吃上一些,毕竟他当时点起烧烤毫不手软,现在一看着实是有些超纲了,但助理非常有眼力见地拒绝了他的邀请,放下外卖后就闪了出去。
谢然想了想,也没有叫别人来分担的心思,就地坐下后就解了外面的包装袋。
有几串已经有些凉了,但大部分还是热乎的。
谢然先是拿了一串递到任昀的嘴边,然后才挑了一串毫不在乎形象地啃了一大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