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行费劲的出声道:“间褀,你便是吉人天相么?”
“什么?”师父眉目略显诧异。
室内一片寂静。
欧执名视线落在若沧后背,只见他家孩子背脊紧绷,要是有尾巴,现在都该吓得炸开毛了!
苦行笑道:“我曾有幸见过一位能人,随手写出一副字符,就能让人感受到凌然杀气、天地正气。若沧不是,你不是……哈哈,修道之人果然身怀异术,能者辈出。我行走各处多年,公然以能者自居,简直井底之蛙,何其可笑!”
想不到,苦行还没忘记“吉人天相”。
若沧精神警觉,眼神诧异。
然后……
师父若有所思的视线,平静无波的看他一眼,又不动神色的转向苦行。
“世间无论修道修佛,自然是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师父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你说的吉人天相我并不认识,有幸的话,我也很想,见一见。”
“见一见”三个字说得悠长,一字一音敲打在若沧心尖。
要不是现场还有外人,若沧肯定马上学习欧式道歉,开口就是“我错了”,闭口再来低眉顺眼服做低小态度诚恳。
因为欧执名认错过多,若沧别的没学到,端正态度力挽狂澜学了一套又一套。
他的小心思,师父都懂。
间褀见苦行气息平缓下来,便出声对净云法师说道:“我们带来的设备,就留给云霞寺,平时做些讲经播音,看看新闻时事用吧。我们这边病探望过了,便不再叨扰。”
说着,他看向窗边的宁华,“也是多亏了宁总,一心向佛,做了大善事。”
师父说要走,一行人就不会多留。
然而,一直沉默不言的宁华,也跟了出来,三两步追上师父,脸上尽是从容淡定的笑。
他说:“我以为祺先生和爻先生要我带路,是想算一算我的旧账。”
“旧账?”师父视线扫过宁华。
哪怕这人笑容虚假,也盖不住气运翻腾诡秘渗出阴森。
他心思多变,见风使舵,是十足的商人,藏了无数不愿与外人详说的念头。
可惜,他再多念头,在师父面前,通透如纸。
师父勾起浅笑,“若爻希望宁总带我们来,不过是想顺便给你心里除除尘,他觉得我年纪大了,劳累不得,所以能够开解一个人的心头执念,就一同开解开解宁总的惶恐不安。”
宁华没有丝毫不安的样子,气运却翻腾的厉害。
师父和若沧一番考问的话语,像极了什么论道说道的法会现场,叫他品出了几丝澄澈清明,又觉得后背阴冷发寒。
“两位的意思是,想劝我回头是岸?”
师父对他每一个举动的动机,清楚无比。
这人不会回头,更不必回头。
因为,说他是推波助澜,倒不如说他隔岸观火。
师父笑道:“能到岸的人,不必劝。”
“宁总,你帮全宗伟付清医药费,为的不是这个作恶多端的七世佛,而是维持医院正常运转;你将苦行送来云霞寺,不是因为什么良心作祟善心大发,而是你中蛊奄奄之时,苦行给你指了明路。承负相生相济,你有自己行事准则,心里讥讽善论,自己却依然在天道之善中,逃脱不得。”
“那么……宁总为何不从善?”
他一声问,眉目安详,眼角泛起浅淡沟壑,似笑非笑。
简单一问,宁华心绪骤然起伏不定,差点儿要维持不住自己惯常的冷静伪装。
为何不从善?
因为世间作恶者名利双收,为善者穷困潦倒,道义、良善又值几个钱?
宁华微微皱眉,正要勾唇嘲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