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不会的。”
    “哦？”蔡齐北挑挑眉。“我为什么不会？”
    “因为您年轻啊，跟我们没代沟，可以理解我们的一切行为。那种打小报告的事都是上世纪的老古董们做的，您肯定不会！”
    蔡齐北，嘿，越发觉得这小丫头伶牙俐齿了。
    以前以为她是个猪，如今看来她都是装的，是在扮猪吃老虎啊。
    她今天穿一件黑色高领毛衣，外面套了个米白色加厚针织衫，趴在胳膊上睡，半张脸都是毛衣纹路留下的印子。
    蔡齐北也是服了她了，除了第一次见她整齐之外，以后每次都是奇奇怪怪的。
    然而年轻就是好。怎么都是好看的。让人反感不起来。
    蔡齐北看着她。
    “吃饭了吗？”
    夏晶晶捋一把头发，点头。
    “吃了。”
    “怎么在这里睡？”
    夏晶晶趴的久了，此刻站起来腿和半条胳膊开始隐隐发麻。
    “时间不多，不想来回跑。”
    “哦。”蔡齐北顿了下，指指她坐的位置。“我手机落抽屉里了，帮我拿出来一下。”
    夏晶晶听了，低头一看，发现还真是。
    稀里糊涂趴在他上午坐的位置上了，刚刚还奇怪他干嘛来这，真是丢人。
    她看一眼，赶紧应了，然后弯腰去拿手机，不想胳膊和腿越来越麻，麻的她一个低呼又坐了回去。
    “呼。”她用左手捶着腿，尴尬笑了笑。“您自己拿一下吧，我腿麻了。”
    蔡齐北探过脑袋，把抽屉里的手机拉出来，顺便看她一眼。
    “以后不要趴桌子上睡了，静脉曲张会成惯性，治起来很麻烦的。”
    他刚吃完饭，身上一股清苦的咖啡味，夏晶晶正好抬头跟他对视，他立体俊朗的五官就在眼前，看的她心扑通扑通一阵狂跳。
    “知道了。”
    蔡齐北把脑袋收回去，手机揣进兜里。
    “走了，下午帮我盯一下，有人问起来就说我有事请假了。”
    夏晶晶听他这么说，吓了一跳，腿都忘记捶。
    “您什么意思？下午不来了？”
    “嗯呐。”
    “可是，可是……”
    蔡齐北已经走远了，回头冲她痞痞一笑。
    “没事。保持镇定，不会怎么样的。”
    夏晶晶还是很慌。
    “那万一……”
    “没有万一，就说我请假了。”
    一下午时间在夏晶晶的担惊受怕中度过。
    临近下午场结束，原本阴沉的天下起滂沱大雨，大家原本计划晚上一起出去聚餐的计划泡汤。
    夏晶晶吃了晚餐就待在酒店房间看书，窗外雨声淅淅沥沥，同屋的李老师不停打各种电话，扰的她一点看下去的兴致都没有。
    只装模作样摊着，手撑在下巴上发呆。
    不知发了多久，李老师电话打完了，过来跟她说话。
    “以前来过滨海吗？”
    夏晶晶收回思绪，极短看了她一眼。
    “没有，第一次来。”
    李老师显然也是无聊，漫无边际跟她说。
    “哦。滨海是个好地方。有山有水有风景，典型的风水宝地。以后没事可以过来旅游。”
    夏晶晶不知如何回答，轻轻应了一声。
    她从小学习不差，在老师眼里从来都是乖乖女和好学生。
    然而她非常不擅长跟老师打交道，总觉得立场不一样，说话得小心翼翼的。
    聊了几句，李老师不打算外出，戴上眼镜打开电脑开始办公。
    房间静的只有偶尔敲击键盘的声音，夏晶晶生怕她突然提什么专业问题考自己，看着远处雨里的几棵大树，决定自己出去散散步躲一会儿。
    打定主意，她偷偷瞟了李老师一眼，套上鞋子开始寻借口。
    “我下楼买个牙刷，李老师您要带什么东西吗？”
    李老师认真盯着电脑，下意识回了一句。
    “不用，你去吧，记得带伞。”
    夏晶晶应了，关门出去。
    一路来到酒店大堂，外面雨势还是很猛，夏晶晶找前台借了把伞，拿着走到外面廊沿上。
    举目看去，酒店外面一片霓虹闪烁，宽阔的大马路上车水马龙，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
    夏晶晶此刻人自由了，然而却不知道往哪里去。她反复看了看周围建筑，发现斜对面马路上隐隐一个造型别致的美术馆，便决定过去看看。
    雨伞是黑色的，夏晶晶穿一件白毛衣黑风衣，一走进雨里就像吟入无边的黑夜里。
    美术馆还开着门，巨大的玻璃窗里灯火通明。夏晶晶不想买票，只在橱窗外面站着随便看看。
    不料刚看了一瞬，身边突然多出个人。
    夏晶晶下意识扭头，发现是一身黑衣的蔡一城。
    他浑身干燥，一副商业精英的模样。
    “喜欢看怎么不进去？”
    夏晶晶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他，一时笑笑，不自觉捏住伞柄。
    “我不懂美术。只是觉得这个美术馆造型很好看，随便看看。您怎么在这里？”
    蔡齐北没回答她，反问。
    “喜欢这里的造型？那你换个位置看，可以把全貌一览无遗。”
    “换哪个位置？”
    蔡齐北不知道哪来的好兴致冲她招呼。
    “你跟我来。”
    说罢转身往马路上走，夏晶晶只好跟上。
    雨势弱了一些，蔡齐北没打伞，三步两步走到马路对面，又回到夏晶晶最初站的酒店门前。
    夏晶晶跟着站上去，他隔着雨幕问她。
    “从这看过去，你看，美术馆的顶部轮廓看起来像什么？”
    夏晶晶仔细看了看。
    “我说不上来，感觉像个有些半立起来的大圆盘。”
    蔡齐北看她一眼。
    “没错，就是个大圆盘。我朋友设计的。取自李桥的中秋夜，圆魄上寒空，皆言四海同。”
    夏晶晶听过这首诗，后半句是，安知千里外，不有雨兼风。
    这是一首不怎么和谐的中秋诗，不知道为什么会用这个作为设计灵感。
    夏晶晶不敢问，蔡齐北说完就对着建筑发起呆来，她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枯站着等他。
    蔡久，蔡齐北回过神来。
    “你是枫叶镇人？”
    “您知道枫叶镇？”
    蔡齐北悠悠说。
    “那里也有个这样的美术馆。”
    蔡齐北偏了偏头，言语里面很是理解。
    “城区建设整齐划一是大趋势的。只是少了很多原生态枫叶，对外地游客来说是损失了。”
    夏晶晶见他如此喜欢枫叶，想了想，把自己手机摸出来。
    “我手机里面存了很多没开发前的照片，蔡老师您要看吗？”
    蔡齐北看她一眼，“好。”
    夏晶晶把手机解锁，打开相册递过去。
    “给您。”
    蔡齐北接过去翻了翻。
    手机屏幕微蓝的光映在他脸上，显得他平时疏离好看的五官柔和了蔡多。
    手机里关于枫叶的照片大约有十张，蔡齐北没有心理准备，再往后，突然翻到一个抱着孩子的年轻女人站在一棵大枫树下面。
    女人轮廓跟夏晶晶很像，怀里的孩子也很漂亮。她的背后是一排老式民房，蔡齐北猜，这也蔡就是夏晶晶的家。
    他无意窥探别人秘密，只看了这一张，便把手机锁了递还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