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知道了,师父。”看着他这样,子逸心里难受极了,他拍了拍师父的背,替他顺气。
“咳咳——咳咳——咳——”在他的帮助下,师父总算咳顺了,只是抬起的脸上,满是凄凉之色:“整个修仙界都危在旦夕,他们到底还在争什么啊。”他面有凄凄之色,自言自语道:“若不是子息那孩子用阵法帮我挡了一道,我当场就去了。”
在子逸的脑子里,师父应当是一个不苟言笑的人,永远都是一张极为冷淡的表情,好似什么都不能让他面有变色一般。但今日,他脸上竟然露出了如此的哀戚,看来,是真的被伤得很了。
对此,子逸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呵呵,呵呵。”斥责完后,师父又发出了古里古怪的笑声:“是恨我吗?咳咳——可是,他们又有什么立场来恨我呢?咳——整个师门里,唯一有——咳咳——恨我的资格的只有——子逸你啊!”他话一出,子逸拍着他背的手一滞。
这又是什么意思?
“六百年来,我为门派鞠躬尽瘁,对得起师父的交代,对得起门派弟子的期望,对得起他们任何人。”他似乎用尽了所有的生气,拉拢着眼皮,上气不接下气道:“他们有什么资格来这么对我?还有我的好徒弟,呵呵。”他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好似随时要断了一般。
“咳咳——子逸,你恨我吗?”猛地,他突然睁开双眼,看向子逸。
而子逸默然,因为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他已经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了,不知道师父跟其他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他知道,在他看向师父那双憔悴而带有恳求的双眼时,他心里会有疼痛的感觉,所以他摇了摇头。
“呵——”他的摇头却没让师父觉得安心,反而满脸自嘲的转过视线:“咳咳——怎么会不恨呢?”说完这一句,他又剧烈的咳嗽了起来,吓的子逸又是好一阵忙活。
“咳咳——不要再给我吃丹药了。”在连服两次天阶丹药后,他终于有力气止住子逸往他嘴里强塞丹药的行为了:“我的身体我知道,已经是没救了的——咳。”他瞥向子逸的眼神里满是眷恋跟痛心,十分后悔以前的自己为什么会那么的去伤这个孩子的心。
“不会的,师父。”听到他这么一说,子逸皱起了眉毛:“我这里还有其他的天阶丹药,一定能有效的。”
“咳——你还是留着吧,给我……。咳咳……也是浪费……咳。”看到这孩子这般关心自己,师父很是欣慰,但心里哀伤更多:“芸娘死前曾经求过我,希望她的孩子能像高飞的鹰,自由自在的翱翔,做自己想做的事。”
陷入回忆之中的师父,心情平稳了很多,说话也顺畅了,不再像之前那般的咳了。而且他脸色红润,好像正常人一般,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不过是回光返照之象罢了
只是子逸一边担心,一边在纳闷——
芸娘又是谁?
只不过虽然心底疑惑,他却没打断师父的自白,一边安静的听着,一边往对方体内输送灵气。
“当时那满床的血啊,看得我心惊,就应了。”师父眼底闪出了痛苦的神色,但转而又变成了嘲弄:“但事实上我是怎么做的呢?”他直视着子逸的双眼,颤动的嘴角跟眼神里满是懊悔:“我折断了他的翅膀,让他只能看到我想让他看到的东西,让他按照我想的那般去做。”
“只因为他是我的儿子!”
“只因为他是万年难遇的天生剑体!”
“嗡——”
一瞬间,子逸的脑子瞬间炸了。
好像有什么东西要从心底浮了出来。
他嘴角嚅嗫,想说点什么,但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因为他脑子里一片空白。
但下一刻,他就懂了——
“你刚出生时,我惦还念着芸娘的请求,所以即使知道你是天生剑体,也还是忍着没有做打算。但当你刚学会走,就拿着把小剑学着我的模样练习剑法,待你五岁时,更是已能将碎星剑法融会贯通,我的那颗心彻底压抑不住了——”
“我告诉自己,不能按着芸娘的话来了,因为那是在葬送一个绝世剑修天才!所以,我选择性的遗忘了对她的承诺——呵呵——”
“果不其然,你三岁引气入体,十岁筑基,三十岁成就金丹,不足百岁就步入元婴之列,更是曾经以金丹初期修为力压金丹后期同门……”他眼神颤颤,聚焦泛散,瞧得心里已经被他的话炸的一片慌乱的子逸一阵心酸:“师父,不要说了,我先替你治疗。”
“不!我要说!”已经半躺在子逸怀里的师父猛地做了起来,一双眼犹如受到刺激的公牛一般,瞪得又红又圆。
“你比任何人都有天赋,也比任何人都要努力。”越往后说,他越发无力,无论是肉体上的还是精神上的,回忆起过往的事情更是让他心中难安:“所以,我告诉自己一定要将你磨成这世间最好的那柄剑,成为让所有修士仰望的存在。”
“可是,我忘了呀——”他嘴里的调子变得哀长,整个人的精神气被抽走了大半,像个老年人一般缩起了身子,用那不高的声音嘶吼着:“我忘了呀!忘了你是个有血有肉有自己想法的人啊!是我唯一的儿子啊!”他声音悲怆,似啼血的杜鹃。
子逸彻底沉默了。
“我只顾着自己的想法,从来没有想过你是怎么想的。”此时,师父已经目眦欲裂,一双眼里通红似血,猛地抓住了子逸的肩膀,对着还不是很清醒的子逸,急切的问道:“子逸,你有没有怨过我?”但不等子逸回答,他就松开了子逸的手,自嘲的笑道:“是恨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