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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劫_分节阅读_171
    画劫 作者:楚寒衣青

    晏真人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明明对方比自己小上很多,但看其须发皆白老态龙钟的样子,言枕词还真怕把人气出事情来,连忙道:“物是死物,人是活人,师侄你还是放宽怀抱,万万不可做出拿活人去填死物的蠢事啊!”

    晏真人深吸两口气,勉强镇定:“不知离禹尘剑是如何碎裂的?如今断剑何在?师叔,你虽是师侄长辈,但离禹尘剑乃是剑宫镇派至宝,师侄实在兜揽不下。若你不给师侄一个理由,师侄只能延请剑宫隐世长老一一出山,问个究竟了。”

    言枕词:“离禹尘剑……”他思索着要编个怎么样的故事,“是为了天下苍生而断裂的。”

    晏真人一怔。

    言枕词将自己和界渊的事情删删改改,将关键主角打了模糊光影,再虚拟了好几个战友,又把自己安入大战场面,也没什么不好意思,对着师侄就直接吹嘘起自己为天下苍生一身转战三千里、一剑曾当百万师的丰功伟绩了:“我日前游历各派,发现各派之所以频发事故,是因为有一幕后之手蓄意挑动操纵他们发生纷争,以因纷争而生的混乱之气滋养己身……”

    晏真人听完之后,眸光一厉:“邪魔原来名为神念。”

    言枕词道:“不错,神念可以‘精神种子’控制旁人。最近来说,静微女冠与端木煦之死,便是神念杰作。”

    晏真人:“如今神念已死?”

    言枕词:“神念自然死了。”

    晏真人:“那精神种子?”

    言枕词此时却是沉吟:“神念虽死,精神种子却不知是否随之消亡,此事还需仔细排查才可。但可以确信的是,未来再不会有‘神念’横行无忌,随意操纵他人神智了。”

    晏真人追问:“不知与师叔合作的那些人是谁?如此牺牲,理应广布天下,不可叫英雄无名。再有,既然离禹尘剑也因战斗而碎,为抗衡神念,想必其余几人用的也是神器,只是幽陆之大,如离禹尘剑一般的至宝也是不多……”

    他说着便沉吟了起来,只觉在言枕词的叙述之中,自己似乎模糊想到了什么。

    言枕词见晏真人若有所思,连忙道:“我亦想将那几个人昭告天下,可他似乎没有这个意思。我与他是生死之交,这点小事,总不能拂了他的心意!”

    晏真人一时没有接话,他觉得自己快要想到什么了。

    糟糕,我给这小道的信息还是太多了,毕竟他对阿渊也是颇有了解的……

    言枕词暗暗叫苦,念头几转,突然叹气:“可惜——”

    晏真人:“可惜什么?”

    言枕词遗憾道:“可惜我功力太深,竟然没受到什么外伤。”

    晏真人早已发现这个问题:若以大战之后的姿态而论,言枕词身上确实太过完好干净。

    言枕词这时又以手捂胸,咳了两声:“只是受了一点点内伤,完全不必在意。”

    晏真人一下忘了方才所想,忙道:“师叔受了内伤?请师叔暂且留在剑宫好好养伤,师叔乃是剑宫如今威望最高、辈分最高之人,师侄还多赖您的扶助勘正。”

    正是这时,晏真人贴身小童疾步来到接天殿前,高声叫道:“师祖,不好了,燧宫出现大庆边界,自西北两方进犯世家,世家认为大庆勾结燧宫,如今发函剑宫,邀我宫讨伐大庆与燧宫——”

    晏真人一站而起!

    言枕词看准机会,脚下抹油,推开窗子就跳了出去。

    晏真人又看言枕词,疾呼一声:“师叔?如今世家出事,您正该留在剑宫与我等商讨决议!”

    言枕词大步向前,哈哈一笑:“这天下总是要打战的。神念是我的事,燧宫、大庆、世家,却与我并不相干了。镜留君再是煊赫,言枕词也不过七尺微躯,还有所爱人事,不可轻抛啊——你们的事你们做,我去查查神念遗留问题!”

    前方,苍山覆冷雪,皑皑延了千里前行路。

    第87章

    天山遥相望, 江心独一船。

    江中船上, 火狻猊的地毯, 碧玉竹的帘子,金丝楠的矮几,还有一把黄泥小炉, 搁在火焰上,温着一壶酒。

    如斯舒适的布置之中,界渊盘坐于地, 拿着一支笔, 在一张白绢上写写画画,只见那张白绢上已经有了三五个墨字, 分别是“男”、“女”,“原袖清”、“原缃蝶”、“巫颐真”等。

    如今界渊又在这几个墨字之下再写了两字。

    左边为“男”、右边为“女”。

    他看着白绢沉吟片刻, 颇带可惜地划去了“女”字,同时自语:“虽然再出一个女身也不错, 不过我可爱的道长恐怕承受不了人妻的诱惑。”

    于是他在“男”字下面开始图画。

    他先写了“智谋”二字,再在智谋之下写“自负”,又在“自负”之下写“纯粹”。

    而后诸如“山中之人”、“燧族血脉”、“幼时蒙难”等等, 不过界渊信手一挥, 很快就将一个新的人物勾勒在了脑海之中。

    正是这时,他心念忽而一动,已感觉到熟悉的气息远远而来。

    界渊伸手向白绢一指,火焰突兀升起,将白绢付之一炬。而后他出了船舱, 于甲板上举目远眺。

    江上无风,江面如镜,远处天水一线,天接水,水粘天。这一线之中,忽生一点灰芒,灰芒由远而近,变作一道淡淡人影,当人影出现在江上之际,言枕词已掠至船上!

    自天柱一别已有旬日,无论两人还是幽陆,都发生许多变化,言枕词眼看界渊,千言万语都在这一睇之间。

    言枕词微肃道:“你有客人?”

    界渊笑着摇头:“已经走了。”

    言枕词这才朝帘子里看了一眼,其中空空落落,只有一座香山还冒着袅袅的烟,倒映在桌面明镜之中。

    帘儿笼烟,水似荡漾。

    周围既然只有彼此,话便可以说了。

    言枕词:“你——身体如何?”

    界渊自怀中抽出一把折扇,“唰”地打了开来,不紧不慢摇起来:“三餐如旧,向来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