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叶汀不问,是因为能闻到曲一啸身上独特的气味,看见一个好好长大的曲一啸,比一个说喜欢他的曲一啸更重要,但施乐的出现,让他知道这个气味也被别的人窥伺着。
他不满足。
这就像问一个男生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男生慷慨陈词,回答说什么样的都喜欢,实际上等真正把女孩子推到他面前时,不仅要求她忧悒美丽,还要她酥艳善良。
曲一啸问他介意什么,叶汀就介意施乐。曲一啸不喜欢他和曲一啸喜欢过别人是夏天与冬天的区别,他很矫情,但矫情能让他安心,于是他问曲一啸,你也喜欢我,对吗?
他记得曲一啸给他写的情话段子上的每一个字,也记得当时年少曲一啸看他的眼神,现在这个眼神渐渐回来了,在这样的柔情时刻中,他想从某个躲起来的角落里出来,找一个借口重新获得怜爱。
且曲一啸不负他。
一路上,叶汀都在为他那句“我可能要永远喜欢你了,你准备好了吗”而头晕目眩,差点忘了他是真的抱着不能给曲一啸丢脸的目的去参加每一场饭局,不管面对的是谁。
餐厅宽敞,水晶吊灯富丽堂皇,由服务员领至七楼预订的包厢,恰好遇上走廊刚打完电话的付子樾,他们便一起进去。
暖气很足,背对大门的人只穿了一件宽松的浅色长袖衫,略长的头发自然蓬松,天生一股艺术范,即便坐着也能看出身骨姿态绰约,待他转过头来迎接刚到客人,叶汀就看见了正面。
很白净,不常见阳光的那种白,很瘦,突出的锁骨刚好被松垮的领口遮住一半,再往上,所到之处挑不出一点瑕疵,微翘的唇形性感,鼻梁线条优越,叶汀找到两个形容词,和煦,高级。
丁创和施妍都在,还有几个不认识的,施乐一招手,自带气场,如一道细风吹起湖里的涟漪波浪,他示意旁边两个空位置,对曲一啸说:“来我这吧,特意为你留的。”
在座的人都知道施乐和曲一啸有过一段,在他们看来,就算成为朋友也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在里面,连付子樾也不免戏谑地往他们几人中来回一圈,想到施妍说过的话,起了看热闹的心。
曲一啸和施乐有两秒钟的对视,手就被人从身后握住,指尖冰凉,掌心传来温度,叶汀拉着他走过去,自己倒不客气在施乐身边坐下,伸出手浅笑道:“你好,我是叶汀。”
先看了眼被隔开一座的曲一啸,施乐的眼神回到叶汀身上流转,了然一笑地站起身,眼眸微垂,带着好看的弧度,与他虚握了一下便分开,说:“请便。”
右边的付子樾敲了敲曲一啸的肩膀,悄悄道:“这算不算情敌见面分外眼红,你有没有发现,叶汀盯你盯得挺紧的。”
“嗯。”曲一啸让他闭嘴,其实来之前,他已经把话说的很清楚了。
既无所依,便无所缚,这是曲一啸曾认为的一个人活着的最好状态。而与施乐的那半年,他才发现原来自己一直被捆绑着,这根绳子就是叶汀。
施乐酷爱柠檬水,他会想到喝牛奶沾唇的叶汀,施乐喜欢把巧克力嚼成小块抿化,叶汀的舌尖总是包裹水果糖的色素,施乐拿起小雏菊,他就会想起叶汀爱玫瑰。
连他自己都分不清这是习惯想起叶汀,还是习惯喜欢叶汀,或者两者兼有,导致他和施乐的感情无疾而终。
他对叶汀说:“我常常觉得对不起施乐,我和他的开始是错误的,他没有对我付出多少真心,但至少拿出了真心,可我对他能做到的只有十足的诚意,而这在一段感情中是远远不够的,我是真的想和他长久下去,他很好,比你和我都要好。”
施乐是无比果断的,带着说放下就能放下的魄力,如果还会感到悲伤,那一定是藏在夜里,在人前,施乐永远是早春的树,半明的灯,凝固着寂静和风度。
而曲一啸只能喜欢叶汀,并为此烦恼过,遇到叶汀之后,出乎意料的他又卑鄙改变了主意。他在想,如果最后拒绝一次,叶汀走了,那他们便相安无事,要是叶汀没走,那可能就永远走不了了。
梁洁芸打来的电话无疑是一针催化剂,数年前得知梁洁芸要带叶汀离开时心底产生的恐慌又冒了出来,为了压下这样的情绪,他用了最直接的方式把叶汀拴在身边,婚姻。
这个决定是贸然冲动的,可他喜欢叶汀,从不是心血来潮,这是他的幻想,然后幻想在一朝实现了。
他郑重回答叶汀的问题。
“我爱你。但没有你我也能过下去,越走越好,这一辈子不是非你不可,我会尝试和别人,就算没有别人,还会有时间把我带走,所以你要有危机感,抓住了我的手,就一定要抓紧了。”
饭桌上,施乐越过叶汀,从容勾了勾手指头,让曲一啸靠近,叶汀夹在中间,用行动告诉施乐他很小气,对方却不在意地微俯**,挡在叶汀面前,帮曲一啸抚平衣领,轻声问:“东西呢?”
曲一啸知道自己领子没有问题,更知道施乐是故意为之,他看见叶汀气凛凛的眼神,失语地从包里拿出一个盒子递过去:“在这里,给你。”
施乐当众打开,一块打磨极精巧的玉石呈现眼前,丁创第一个认出它来,惊呼道:“是金丝玉,施乐哥,那个客人竟然是你!”
“是我。”施乐指腹摩擦着那几个字,他是一个艺术者,能对这番手艺评上一二:“你的刀工更妙了,你以前说玉石坚硬难刻,现在来看没有什么能难倒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