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和了眉眼,他轻笑说:”因为你盼我好,才会觉得欠了我,觉得我受了天大的委屈,假如你从小就厌恶我,能把我甩开指不定蹦得多高,你把心态放平一点,如果可以,你是否也埋怨当初我连一句挽留你的话也没有。”
梁洁芸绝不会为了叶汀放弃离开,但她要走,叶汀就必须走,这就是曲一啸所想。
叶汀不该有家无归,因此他不对叶汀乞求“不要走”,也没有说“不要留”,两种矛盾的想法让他在那几天很少说话,他怕一开口,就是一句舍不得。
相遇以来也从不问叶汀过得怎么样,胡乱猜想不如愿他一直过得快乐。但自从得知叶汀手臂上的咬痕是自身所为,曲一啸才发现自己想错了,叶汀这些年的痛苦不比他少。
“我那时在与我妈作斗争,恨死我妈了,哪能想到这茬啊。”叶汀说,片刻后翻身而起,拍床怒目:“好哇,你原来是希望我走的么?!”
“对不起。”曲一啸没有解释。
叶汀却不乐意了,爬到他怀里,拿两指放在他的唇上:“永远不许说这三个字,你要是忍不住,就用另外三个字代替。”
古人常说“寸铁在手犹如开山凿海”,金丝玉石形状不规则,体积小,表面光滑不易稳固,曲一啸在白纸上设计了几个版本的布局,当字法、章法、刀法相辅相成,便不可言其妙。
选了其中最为满意的,用最纤细的笔尖描摹上稿,锋锐的棱角圆润化,拉长的线条如纵横百川,千丝万绕,错而不杂,就像陡峭的悬崖沾染了一丝春天的气息,秀丽且妩媚。
下午曲一啸开始握石拿刀,顺利刻完“乱吾”两个字,在歇脚的间隙,他接到付子樾的电话。
“我妈让你来吃饭,好久没见你,她想你了,做了你爱吃的。”说到这付子樾不解:“不是,我都没发现你爱吃什么,怎么我妈就看出来了?她做的那些我寻思着你平时也没怎么吃啊。”
曲一啸笑着反驳:“难道不是我都喜欢才吃的吗?”
“反正不许不来,有惊喜。”付子樾卖关子:“我有两件重要的事要告诉你,对了,可别忘记带上你家叶汀。”
“我会告诉他的。”
这边聊完,那边丁创在门外叫他,送走两位远道专程而来的年轻顾客,丁创也来和曲一啸告别,他要去学校拿几份填写资料,没什么事就直接回家。
曲一啸让他路上小心,坐下来继续拿起金丝玉干活,刻了两刀又放下,沉思两秒,对背上书包打算离开的丁创说:“你等我一下,我跟你一起去。”
叶汀下午有一节课,现在赶过去差不多上完,刚好能把人接上。
洗过手,关上阳台的窗,防止野猫来偷鱼缸里的鱼吃,他们走了一截路,然后打车,路上有些堵,到学校时就听见了下课铃声。
“哥你给叶老师打个电话,不然待会儿人多,看不见。”他们站在校门口显眼处,丁创说,“你把我们的位置报给他,他直接来找你。”
曲一啸正有此意,但连续打了两通叶汀都没接。
涌出校门的学生越来越多,等了几分钟仍不见叶汀的踪影,曲一啸淡定等着,丁创先替他着急起来,左顾右盼地望了几圈:“......哎那不就是叶老师吗,在那儿,他出来了。”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曲一啸看到从图书馆走来的人,叶汀今天穿着黑色短款的工装字母外套,浅色休闲裤,早上出门的时候他还帮忙整理过里面打底衬衫的衣领。
叶汀身后跟着一个男人,两人没有任何交流,如果只是顺路,不可能跟得这么紧。曲一啸觉得男人有些面熟,笑眯眯的眼神放在叶汀身上,那种感觉让他很不舒服。
“叶老师!”等人走近,丁创没察觉到其他,愉悦地喊了一声,又对曲一啸说:“哥,那我就先走了。”
叶汀正在思考怎么解决掉纠缠不休的吴平雨,抬眼就看到往学校里去的丁创,以及前面伫立等待的人,心中一喜,加快步子小跑过去:“你怎么来了?”
说起来这是曲一啸第一次来学校接叶汀,把叶汀高兴坏了,这点小事是既庸俗又贪婪的浪漫。曲一啸任他拉着手,问:“我们要去老师家里吃饭,顺路接你过去。”
“好。”叶汀好像把吴平雨和他带来的阴霾抛之脑后,全心全意围绕着曲一啸,他心情很好,商量说:“我们打车去好了,否则老师他们会久等。”
“嗯,你说了算。”
曲一啸答完,有所觉地回头,目光微冷,那个人还在远远看着他们,虽然距离远,视线不清,曲一啸觉得他和男人的视线似乎触碰上了。
上车后,曲一啸说:“那个男的我见过,我记得姓吴。”
“嗯。一个跟屁虫,恶心死了。不想让你看见这样的人。”说起吴平雨,叶汀烦躁得很,这人表面平和,实则阴晴不定,如同一个油滑的小丑,他怎么也无视不了。
曲一啸大致猜到了什么,他相信叶汀能够处理好这样的情况,但他心中不是那么的平静。
就像以前上学,叶汀收到一颗女生送的水果软糖,拿到他面前炫耀,糖纸再漂亮,曲一啸都没有拆开它的欲望,只有卑劣的想法由根处深刻蔓延,他想命令叶汀原封不动地退回去,让女孩子大所失望地哭一场。
曲一啸没有说话,叶汀见他皱眉,凑近小声问:“生气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