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光火石之际,吕玄池只见两道剑光分别朝自己刺来,一道来自叶婉萝,另一道却是从半空飞至。他虽有些阅历,然而也未曾见过飞剑伤人,霎时间心中也是大骇。
吕玄池自恃对叶婉萝知之甚详,并不惧她,然而待那不明来历的飞剑却是十足提防。因他使拳脚胜于兵刃,此番见得那飞剑渐近,便提了真气想要先发制人,如前头那般空手入刃把含光截下,再来对付叶婉萝。
只他从平地一跃而起,手方碰着剑柄,那含光却是凌空打了个转。吕玄池见那剑仿如活物一般,正吃了一惊。谁知那厢沉鱼已捏着指诀,剑随心走,又指使含光往他胸膛刺去。
此番吕玄池正在半空坠下,身无所依,眼看着就要被含光穿膛破肚——暗中却忽地传来一阵破空之声。
沉叶二人朝声源看去,只见得一缕红影骤然而至,及又把含光紧紧缠住。
沉鱼定晴一看,立时便认得这红影便是捆仙索。
“申灵都?”
沉鱼语声刚落,陡然闻得一个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沉声笑道:“小妖女,你竟是好了?”
沉叶二人听了,抬首一看,只见月影下竟是站着两道身影。这两道身影一高一矮。那高个的头束高冠,身着玄袍,眼上一道断眉,正是多日不见的龙门道士申灵都。原来当日申灵都伤了沉鱼,累得她乱了真气,露出真身后便遭了朱灵寻仇。朱灵这些年来潜心修行,功夫又精进不少。那日若非王灵官出手相助,怕他已是被朱灵夺去一条手臂。
而立在申灵都身旁的那矮个男人却是长得甚妙。沉鱼自下山以来,也是见识了不少美男子——宋渊风流﹑徐见山俊朗﹑王灵官潇洒﹑吕玄池英武,可说各有各的风仪。然而这男子虽也长得好看,却与她从前见过的不尽相同。
月华映照下男子肌肤如玉似霜,眉目秀丽,面若好女。然而此时他却是双眉轻蹙,脸上肃杀之意甚盛,把他原来秀美的面貌衬得如八部众的阿修罗一般既妖魅又慑人。
而此番沉叶二人瞧着他们的同时,这男子却是盯着沉鱼一瞬不瞬。
过了一会,男子方朝沉鱼问道:“你识得沉舟,是不是?”
沉鱼闻言一惊,心中暗忖:沉舟?这人竟也是识得娘亲的?她如此想着,皱了皱眉,却并未言语。
一旁的申灵都见状便应道:“这小妖女名唤沉鱼,并非人也,却是一妖物。”νρo壹⑧.coм
因有申灵都与这男子中途杀出,原来斗得正酣的叁人均是住了手。此时吕叶二人乍然听得申灵都说道沉鱼是妖,各自心中俱是一惊。
这二人中却是吕玄池先回过神来。他定了定神,嗤了一声道:“原来是个妖,难怪会妖术。”
沉鱼自下山以来,身旁除却宋渊并无人知晓她的鲛人真身。眼下蓦地被申灵都当着众人的面说破身份,她心下一急也未及反驳,只转头看向了叶婉萝。沉鱼方转过了脸,便见叶婉萝也正好瞧着她,二人四目相对间,沉鱼只觉她神色莫名,也不知她心中所想。
“妖?”男子听得勾唇一笑,“鲛人是吧。你手中既有含光剑,又长成如此模样,想必是沉舟女儿。”
却不知为何,沉鱼尤其不喜这人提起沉舟的样子。是以她便竖了眉驳道:“哪来这许多废话!你又是何人?”
那男子分明威仪颇盛,只他听得沉鱼出言顶撞,却未曾着恼,只脸上带笑地看着她,一时并未言语。
却说这男子原来便是吕玄池来别宅私会的贵客。叶婉萝此前虽未从吕玄池口中得知他来历,但适才先是同吕玄池陪了他大半晚上,如今又见申灵都陪伴在侧。种种蛛丝马迹勾连起来,叶婉萝心念甫转便知晓眼前人身份为何。
“伊王殿下。”
那男子听得微微颌首,“有些脑子……可是却没有眼色。”他说罢深深地剜了叶婉萝一眼,又转脸向吕玄池道:“弃我去者不可留。吕玄池,你还不把这女人杀了?”
吕玄池听罢又瞧了瞧叶婉萝。此际只见她手中剑若寒光,身上薄衫却犹如蝉翼,衬得她真真如带刺蔷薇,教人想爱不敢爱,想恨不敢恨。
那厢伊王见了吕玄池情状,嗤了一声,不再看他,却是指了指沉鱼又与申灵都道:“把她拿下。”
申灵都闻言,先是皱了皱眉却终是应了声。
然而他方要动手,伊王却又把他喊住,缓缓说道:“她手中既有宝剑,你也不能落下。”他如此说着,便摘下了腰间长剑,抛到申灵都手中。申灵都双手稳稳地把剑接住,手中拔剑一看——剑身星星白芒,寒气迫人,一看便知是吹毛断发的宝剑。
“蛟分承影,雁落忘归……这是承影剑,记住,莫要教它输给含光了。”
那厢沉鱼一边听着二人所言,一边乘申灵都分了心,又悄悄捏了个指诀把含光从捆仙索的纠缠中挣开来。含光剑一离了捆仙索桎梏,立时便飞回沉鱼手中。沉鱼夺回含光剑,心中稍定,再看向申灵都手上的承影剑,只觉这两柄宝剑不仅名号相似,便是剑形也十分肖似。
伊王看了沉鱼一眼便已猜着她心思,遂笑了笑道:“含光承影本是一对,”他说着却忽地顿了顿,脸色竟有些僵了,“那含光剑是沉舟从我手中骗去的。眼下已是过了这许多年,也是时候物归原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