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是个必死之境吗?
“嗯,”孟鸣朝轻描淡写,“遇到袭击,掉进去了,花了几个月时间才找到出路。”
众人:“……”
外面一时安静得诡异,里面方拾遗被揪着耳朵先骂了一顿。
骂完了瓮澄才收收气,喝了口茶:“听老三说你在找一些东西,找全了吗?”
方拾遗迟疑了下,回答:“差大妖血。”
“大妖血……”瓮澄皱起眉头,喃喃了几遍,“难怪你会来北境。”
方拾遗问:“师叔有什么线索吗?”
“当年围杀大妖时,我和老五资历与修为尚浅,负责布阵,”瓮澄回忆着细节,“大妖护着他的独子,垂死挣扎,破了大阵,伤了许多修士后,奔赴北境,亲手封印了自己的孩子后不知所踪,这些年到北境追寻的修士也不少,但都未曾找到过他的尸首。”
方拾遗皱皱眉:“那如何能确认大妖已死?”
“大妖承天地气运,陨落之时会有天地异象。”
方拾遗静默不语,揣测临死之前,那只恶蛟能将自己藏到哪儿去。
瓮澄盯着他,忽然开口:“小拾遗,是师兄中了毒吗?”
方拾遗一惊,缓缓抬头与她对视。瓮澄的眸光凌厉,单手攥紧了杯子:“老三说你在为一个朋友奔波,他们大男人丢三落四,不够细心,可你骗不过我。”
顿了顿,她缓和了语气,甚至有点像在哀求,“师兄已经闭关半年,他从未在这种关键时刻闭关不出,他是不是,是不是……”
“……”见瞒不过了,方拾遗迟疑了许久,微叹了口气,加厚了隔音结界,点了点头,“是。”
瓮澄的表情一瞬间像是凝固了。
温修越何等修为,能将他逼成这样的毒得何等阴毒?
方拾遗将前因后果掐去一些不便说的,给瓮澄讲述清楚。
听了个头,瓮澄的眼眶就已经红了,到方拾遗下苦海那一段,她忍不住咬牙切齿,又气又难过:“你们这对师徒!臭脾气怎么都是一脉相承的,我们不值得信任吗?啊?你们俩独自撑什么撑!山海门这么大,还不够当你们的后盾吗?!他犯浑就是了,怎么连你也犯浑,你一个小孩儿,去那么危险的地方……”
方拾遗连忙安慰:“这不是没事吗,现在只差大妖血做药引,师父就能平安无恙了。”
“我是在心疼你!”瓮澄红着眼瞪他一眼,半晌平复了心绪,“我会一同寻恶蛟尸首的消息,待寻到方向,你千万别再一人独闯。”
方拾遗:“我还带着小师弟……”
瓮澄似乎是厌恶,又似乎是怜悯,蹙起眉头,半晌也只说出一声:“你那个小师弟……罢了。”
方拾遗稍稍挑了挑眉,想起几位师叔对孟鸣朝微妙的态度,心里有了底。
看来知道孟鸣朝是妖的人还不少。
那就不用担心万一孟鸣朝身份暴露,会被师门关押地牢了。
断断续续聊了会儿最近的经历,夜也深了。萧凛巡防回来,见到方拾遗,眉梢习惯性一吊,话还没出口,就被瓮澄给瞪回去了,讪讪闭嘴。
出门一看,一众弟子居然还等在外面。方拾遗一眼见到孟鸣朝,小孩儿不喜欢凑热闹,一个人站在最边缘等着他,形单影只,孤零零的,好似周遭的热闹都与他无关。
方拾遗心里莫名一空。
瓮澄哭笑不得:“你们守在外面做什么?怕我把你们的大师兄藏起来?都散了散了,今夜已经重新布置了巡防,回去歇歇。”
弟子这才应了声,一步三回头地离开。方拾遗也和瓮澄告了别,过去弹了下孟鸣朝的额头:“发什么呆?”
孟鸣朝回了神,轻声说:“没什么,只是觉得……师兄身边很热闹。”
而他插足不进那种热闹,每次都会被隔开,远远看着方拾遗和其他人笑闹。
好像少了他方拾遗也不会有什么变化。
方拾遗哼了声:“带了他们十几年,要是不热闹热闹,那我岂不是很失败。”
顿了顿,他看了眼走过来的祁楚和萧明河,低声道,“你也不要只盯着师兄,多跟其他人接触接触。”
经过苦海底下那一遭,方拾遗不期望能扭转孟鸣朝的那些心思了,但也不希望他将所有目光都投注在他身上。
倘若一个人的世界很狭隘,只存着另一个人,那必然不是什么好事。
祁楚纳闷地瞅他们一眼,感觉这感情很好的两人似乎有什么别扭:“说什么悄悄话呢?”
“一点体己话。”方拾遗笑眯眯地将孟鸣朝往他那儿轻轻一推,“带小师弟回去歇歇吧,我出去一趟。”
萧明河皱眉:“你这才刚来北境,有什么事还得出去一趟?”
方拾遗笑而不语,摸了摸孟鸣朝的头:“听话。”
说完,他便转身离开。杜大长老离开前传音约见,他本不想来,可是心里的疑虑太多,能听到点其他说法也是好的。
顺着标志来到杜长老指引的地方,等待了片刻,杜长老从夜色里走来:“你果然来了。”
方拾遗抱着手望着他,没有吭声。
“你心里必然已经存了疑,否则也不会来赴约。”杜长老随手布下隔音结界,盯着方拾遗,眼神有些讥讽,“那我就开门见山了。”
“方少侠,你有没有想过,你的一切过往,全是虚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