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弘似有所感地回过头,看到贺惜朝的背影。
两个侍女再也控制不住,抽噎了出声。
周围的士兵也好,将领也罢,都不忍心看。
与宣灵相熟的镇北军将军劝道:灵灵,别看了,长泽在天有灵,定希望你好好活着,别看了。rdquo;
宣灵没说话,她握着那只手,将那枚扳指取下来,接着紧紧地捏在手心里,仿佛只有这样才能阻止心痛加剧。
忽然萧弘问道:是他吗?rdquo;
宣灵似没听见,抚摸着沈长泽的掌心,过了一会儿才轻轻地放下,她回过头,带着一双通红却没有泪水的眼睛,然后艰难地,却不得不,点了头。
节哀。rdquo;萧弘说。
宣灵将白布轻轻地将沈长泽的尸身盖了起来,然而动作有些大,似牵动了伤口,让她的脸色更加的苍白,可是却倔强地没让任何人帮他。
阿月和阿青都不敢动,只能担忧地看着她完成这个动作。
等一切做完之后,终于她说:走吧。rdquo;
至始至终,她都未曾落泪。
萧弘在镇北王府门前的一个巷口找到了贺惜朝。
此时,有四个孩子正聚在一起玩爆竹,贺惜朝就站在边上默默地看着。
爆竹珍贵,一般人家根本玩不起,也不知道这四个孩子从哪儿拿来的。
他们的脸蛋和手冻得通红,可一点也没有影响那股兴奋和专注,小心翼翼地玩。
哥哥,你站远一点,别伤着了。rdquo;一个孩子对贺惜朝喊道。
孩子是最无忧无虑的,当大雪覆盖了战火,恐惧和危险随着新年脚步的到来而被驱散,天真活泼便再次回到了他们的身上。
贺惜朝闻言笑了笑,便往后退了几步,还嘱咐道:小心些。rdquo;
可他却没想后面站着一个人,于是撞了上去。
那人一把扶住他,贺惜朝回头,果然是萧弘。
宣将军怎么样了?rdquo;贺惜朝问。
着人送回去了。rdquo;
是他吗?rdquo;
嗯。rdquo;
贺惜朝便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觉得悲哀。
忽然远处发出一声重响,萧弘立刻紧张地将贺惜朝拉了身边,抬头看去,却是那爆竹炸了开来。
几个孩子嘻嘻哈哈地欢呼拍手,开心的很。
贺惜朝感觉他全身的肌肉都紧绷了起来,不禁拍了拍他的手臂,安慰着让他放松。
但是萧弘却忽然问他:惜朝,那晚暴风雨之后,你若确认是我的尸体,你会怎么样?rdquo;
萧弘这一问,让贺惜朝好不容易压下去的回忆,再次想起来。
充满了阴暗怨恨,悲痛绝望,像一道疤痕刻在心上。
我想跟着你去死。rdquo;贺惜朝说。
他记得很清楚,乍然看到萧弘rdquo;躺在地上的时候,这个念头就起来了。
死,太可怕,特别是深爱的那个人的死亡,瞬间能将灵魂跟着抽走。
萧弘震住了。
可是hellip;hellip;rdquo;贺惜朝抬起头,望着萧弘的眼睛,眸光深沉,在此之前,我要先报仇,以所有的一切包括我自己的性命为代价,送吕家,送江州一切罪恶hellip;hellip;下地狱。rdquo;
这是当时贺惜朝的执念,陷入疯狂的他也一定会那么做。
然而幸好,你还活着。rdquo;贺惜朝看着完完整整在自己的面前的萧弘,方才那股阴沉森然眨眼间烟消云散,豁然开朗带着感恩地说,老天爷是眷顾我们的。rdquo;
死而复生的喜悦,能让深深牵绊的那个人也一同获得救赎。
他依旧是那个聪明狡黠,又冷静自持的贺惜朝。
对不起。rdquo;萧弘低声地说。
爆竹炸完,那些孩子又逗留了一会儿,就跑远了。
都过去了。rdquo;贺惜朝看着地上爆竹的残片,走过去,空气中还弥漫着淡淡硝烟的味道。
这个时代是有火药的,萧弘在工部呆了几年,对武器库较为熟悉。
只是如今的火器容易受潮报废,多用于辅助攻城之中,以点火燃烧为主。而行军打仗中用起来不仅慢,还容易失效,根本不及快马长刀的威力。
与匈奴的战争中,面对疾驰的箭矢和弯刀,用火器简直自取灭亡。
可是来此后世的灵魂,贺惜朝非常清楚火药的威力。
大齐人和匈奴人相比,力量和耐受力是不及的,你想要直达匈奴王庭,除了诞生一位用兵如神的杰出将领,这个将领还得必须比镇北王出色,否则就只有用人命去填,穷兵黩武。rdquo;贺惜朝捡起地上的爆竹碎片,看着萧弘淡声道。
这当然是不行的,可是上哪儿去找那样的将领?
萧弘沉默了。
大齐物产丰富,贫瘠的草原除了牛羊马,似乎没什么可以令大齐垂涎,单单宣扬国威,让其俯首称臣似乎不足以付出巨大的代价去征服。
可是萧弘不甘心,年轻的太子不仅仅是因为面对匈奴的侵略不能反击而憋屈,更因为他需要一个理由,去说服一个合作。
贺惜朝看着萧弘,这人的表情都写脸上,他抿了抿唇,暗了神色。
最终他走过去,将手里的爆竹碎片递给萧弘,说:还有另外一种办法。rdqu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