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君收到底下递上来的一封折子,参你的,说你不能做越国的护佑神。”
竟然还惊动了天君。
有些不好意思,林信摸摸鼻尖。
他上回见天君,还是因为在天池调戏了“公鱼”,然后被天君惩罚,历经千世情劫。不知道天君还记不记得他。
南华老君继续道:“那折子上,说你雀占鸠巢,冒充越国皇室血脉,靠着这个做了皇帝,最后才得以成仙。”
“其实这事情也怨我。”南华老君叹息,“把你从枕水村带回来的时候,没有认真查验你的身世,你的仙籍上也没有写清楚。”
林信安慰他:“不要紧,我从前也不知道。”
“你能知道吗?你当时那么小,这事情和你没一点关系。”南华老君道,“其实这件事情也不是全无转圜的余地,毕竟皇帝确实是你当的,为民为国那些事情,也都是你做的。委屈是你受的,你应该当这个护佑神。”
“至于那个自称是越国后裔的霜林,他就是见你好了,想过来分一杯羹。亡国的时候不见他参你,复国的时候他就蹿出来了。”
南华老君怕他年纪小,忍不住多叮嘱他两句:“等会儿你不要急,把事情完完整整地说清楚就行,老夫在天君面前还有几分薄面,在旁边会帮你的。你师祖那里,还有你师父、师兄,老夫都已经通知他们了,他们应该很快就过来了。”
去年冬天,林信托广乐老祖带小奴去华莲菩萨那里,他们在华莲菩萨那里长住,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除了他师祖,他师父和师兄应该都会过来的。
最后他拍拍林信的手背,告诉他:“不怕。”
林信认真地点点头:“我不怕的。”
那日在越国皇宫,顾渊见霜林接近他,便觉得有些不对,把自己从玄光镜中看见的、一些从前林信不知道的事情,都告诉他了。
所以林信也不算是完全没有准备。
*
紫气萦绕,顾渊扶着林信,让他小心脚下玉阶,慢慢地登上凌霄宝殿。
道无常形,天君虽是凡人飞升,但是却没有本相。昨日是一个小姑娘,今日便是一个长着山羊胡须的老头儿。
顾渊提醒林信:“霜林、南海的长泽也在。”
林信轻轻点头——他就知道,等会儿有拼龙的环节。得亏他把顾渊带来了,要他拿出像徐恪、林蓁那样的随帝王身的蛟龙,他可没有。
南华老君停下脚步,朝端坐高台上的天君俯身作揖:“天君,林信来了。”
林信在殿中站定,做了个揖:“参见天君。”
天君微微颔首:“免礼。”他转眼看向霜林:“林信现在就在这里,你对他有什么不满,就在这里说罢。”
话音刚落,不远处传来白鸾清啼,玉枢仙尊乘风而来。
天君问道:“玉枢,你又因何而来?”
玉枢仙尊手执白鸾尾,答道:“林信是臣的小徒弟,他出了事,自然是臣管教不严,臣自然要来。”
天君又问:“你身后跟着的三个,也都是你的徒弟?”
“劣徒无礼,让天君见笑了。”
话是这么说,但是玉枢仙尊的口气,也不像是被笑话了。
林信注意到天君说的是三个,他偏了偏头。
顾渊会意,低声道:“你大师兄也来了。”
这话才说完,司悬便握了握林信的手:“不怕。”
三个师兄站在他身边,林信又多了几分底气。
这是霜林没有料到的。
南海的长泽殿下告诉他,近来林信的师祖不在这里,他的师父、师兄,也都有各自的事情要做。
霜林以为林信现在孤立无援,所以现在是最好的时机。
但是现在被三双充满敌意的眼睛盯着,霜林后背发毛。
他低下头,只听玉枢仙尊道:“这位小友,你对劣徒有何不满,请说出来。你若说得有理,我绝不偏私。”
霜林定了定心神,走到大殿中央,朝天君行了一礼。
“小仙霜林,对凡间越国的护佑神一事不服,特来奏请天君,请天君审判。”
他直起身,转头看向林信。
目光不善,顾渊拉着林信的手,往他身前挡了挡。
霜林道:“小仙今日指证林信三大罪状,每一桩都表明,林信担不得越国护佑神的责任。”
“其一,于国不忠。”
“三百年前,吴国兵临我越国城下,林信身为国君,不思抵抗,反倒开城门、迎敌军、递降书,使我越国百姓受尽屈辱。”
“三百年里,我越国百姓活在吴国朝廷的压迫之下。林信身为仙君,不思进取,自困于枕水村的三分田地,耽于享乐。”
“三百年后,我越国皇室后裔林蓁一统江南。林蓁征战六年,我随军行医,林信因不喜战场硝烟,藏匿于魔界密林,在未婚夫的庇佑下,仍旧整日游乐。”
“此其一。”
“其二,于父不孝。”
“三百年前,林信的天生帝王命引得各方忌惮,我父皇为保全他,特意将他送入道观。却被他当成遗弃道观,他因此记恨父皇。”
“这三百年中,林信不曾感念过父皇的生恩养恩,不曾祭祀过父皇一次,还鼓动越国遗民,不准他们祭祀。”
“今日林蓁统一江南,林信不准林蓁祭奠越国先祖,致使父皇在地府,久久不得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