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蓁穿过女装的事情,恐怕是永远都过不去了。
林蓁无奈地抬起头:“有事……”
那时林信站在帐篷外,拍下肩上发上的碎雪,钻进帐篷之后,才将额上的隐身符摘下来。
林信看不见他,听见他的声音,笑着道了一声:“阿蓁?”
“仙君。”林蓁站起身,往前走了两步,“里边点了炭盆,暖和一些,仙君进来坐吧。”
“好。”
顾渊扶着他,小雀儿用鸭绒毯子铺在座位上,才让他坐下。
林信便道:“不用这么麻烦,又不是老人家怕冷。”
他扯了扯顾渊的衣袖,让顾渊也坐下。
小雀儿靠着他坐下:“仙君好难得来一趟。”
“怕打扰你们。”林信道,“我每次来,就要麻烦你们过来,还要多吃一份粮食。你们在前线打仗,也不容易,我又帮不上忙,所以不敢过来。”
“哪有?”小雀儿捧着脸,“上次吴军围城,仙君来的时候,我就想着,仙君来了,这下肯定没问题了。”
“噢。”林信淡淡道,“那一次明明是你站在城楼上,你说:‘仙君,阿蓁来了,这下肯定没问题了。’你怎么还省略了两个字?”
小雀儿挠着头笑了笑,站起身:“我去烧水煮茶。”
风从帐外吹进来,只吹了一瞬,想是小雀儿出去了。
林信想了想,问道:“阿蓁近来可好?”
林蓁应道:“一切都好。”
盘在他身后的蛟龙,一向同林信很亲近,毕竟是从小看着长大的。
那蛟龙拿脑袋凑近林信,呼了口气,飞起来的龙须拂过他的手背。
不过林信没有感觉。
那蛟龙愈发靠近,想要试探试探。却不料林信身边腾起另一条黑色的苍龙,比它还大许多,盘在林信身上,冷冷地扫了它一眼,让它回自己的位置上去。
蛟龙“呜”了一声,把脑袋靠在林蓁的肩上。
林蓁也看不见它,只是与林信说话:“仙君的眼睛?”
“不要紧,很快就会好了。”
“那就好。”林蓁斟酌了一会儿,问道,“仙君从吴国皇宫过来?”
“嗯。”林信大大方方地承认了,“小雀儿同你说了?”
“是,我想仙君也会过来一趟。”林蓁又问,“那仙君是见了徐恪?”
“这也能看出来?”
“仙君在吴国皇宫里耽搁许久,应当是去见他了。”
“他这个人……”林信轻叹一声,无奈又乏力,“原本不归我管,我早就管不了他……我再也不管他了。”
林蓁笑了笑,道:“总是这样,坏孩子比较引人注意,仙君就管得多一些。”
“他是说百句,百句不听。跟你说半句,你就懂了,不用太过拘束。”
林信抱着手,说笑道:“再说了,等过了年,我才二十二,你都二十六了,我怎么管你?”
“马上就要攻破吴国都城了,我还没有完全想好,称帝之后,具体该怎么办。”林蓁思忖道,“只怕等我七老八十的时候,也要仙君时不时约束着。”
正说着话,帐外传来一声:“将军。”
林蓁应了一声,外边人掀帘进来,他对林信道:“是霜林道长,还有沈念君。”
林信之前没有与沈念君打过照面,只是远远地看过他,所以林蓁多说一句,问问他,要不要紧。
此次霜林作为随行军医,随军出征。
沈念君是从前枕水村的沈家小哥和宋娘子的孩子,十七岁的年纪,跟着林蓁跑过几个战场,也算是少有的少年小将军。
霜林随林蓁的目光看去:“仙君与尊上也在。”
正巧此时,小雀儿提着茶壶回来。
他从身后推了一把沈念君,趁机在他背后贴了一支翠羽:“外面好冷,快进去。”
沈念君把长案上的舆图与书卷都收起来,霜林将陶罐放在案上。
霜林道:“方才看见主帅营帐里还亮着灯,煲了一锅汤,还添了一些药材。入冬了,应当补一补。正好念君来了,所以喊他过来一起喝一些。现在仙君与尊上也在,也一起喝吧。”
道过谢,林蓁吩咐沈念君:“多拿几个碗来。”
那时沈念君看林信看得正起劲,这个人,和他娘亲在家里供奉的林仙君像极了。而且他还被称作“仙君”,总不会……
林蓁再喊了他一句,他才回过神来,赶忙出去。
小雀儿笑道:“宋娘子怎么生出他这么一个憨憨的孩子?”
一瓦罐的汤水不多,这么些人,每人分了半碗多也就没了。
林信捧着碗喝汤,只听见沈念君道:“将军,我白日里看书,看见一句话,不太明白。”
林蓁应道:“你说说看。”
“书上说:‘人君者,不忘其本,可教民。’所以民间会有祭祖的风俗,咱们这儿,也常以宗族为居。所以……”
“所以什么?”
“所以……”沈念君放下汤碗,“所以立国之后,将军以什么为本?”
“你以为该以什么为本?”
“我觉得应该以历代越国先祖为本。”
霜林瞥了林蓁一眼,很快就垂下了细长的眼睛。
“你的意思是,要我追封他们?”
“是,这样好服众。”
林蓁却问沈念君:“你知道几个越国皇帝?不算上林信林仙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