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摸见殿中有一幅画,但是不能看见那上边画的是什么。
那幅画挂在顾渊的长案边,是一抬眼就能看见的地方。
小奴看他的模样,也看出来他是不知道的。
“他对仙君一定是早有企图。”小奴愤愤道,“莫名给仙君画画像,还在上边题些狗屁不通的字。”
“题字?”
林信好像是想起来了。
在仙界的时候,顾渊拿了幅画像,证明自己是他的未婚夫。林信问他原画在哪儿,他说在寝宫里。
应当是那幅画。
林信轻笑:“我知道了,那幅画我看见过。”
画上写的是:郎君林信,味甜。
“上边是写了一些不好的东西,小孩子不要看。”
晚些时候小奴离开,林信还窝在躺椅上,等顾渊回来一起吃饭。
双眼微阖,将睡未睡的时候,脚步声在不远处顿了顿,随后有人叩了叩门。
原本走路无声,也不会敲门。顾渊是为了提醒林信,他回来了。
林信知道他回来了,只是不想起身,还躺在椅子上,闭着眼睛。
顾渊走到他面前,把一个琉璃镜架在他的鼻梁上,然后弯腰看着他。
林信睁眼时,正对上他的脸。
林信懵懵地眨了眨眼睛,不太敢相信地伸手摸了摸他的脸:“圆圆,现在再看,你还是很俊朗啊。”
顾渊轻笑出声:“是吗?”
林信使劲点头:“是啊。”
“你更俊俏。”
“我能看见了?”他小心翼翼地把鼻梁上的琉璃镜取下来,“又看不见了。”
顾渊拿过琉璃镜,帮他戴好:“戴上就看得见了。”
“你今日不在,就是弄这个去了?”
“是。”顾渊道,“你在外边行走,看得见方便一些。”
“好。”
居住了几个月的寝殿,自己还没有看过,林信好奇得很,带着琉璃镜,把整座宫殿,里里外外都逛了一遍。
这日睡前,还戴着他的小琉璃镜,裹在被子里探脑袋,仿佛要带着它一起睡觉。
顾渊帮他把琉璃镜取下来:“睡了,明日带你去魔界,扶归的魔界。”
林信伸手要拿,又怕没有轻重碰坏了,只是伸着手:“再看一眼,最后一眼。”
“好。”顾渊无奈地把琉璃镜给他戴上。
“圆圆,你真的挺好看的。”林信捧起他的脸,“是我喜欢的那种,我就最后看一眼。”
顾渊的神色有些不自在,别开目光:“你戴着吧,爱看多久就看多久,本尊再不管你了。”
*
次日晨起,林信便带着顾渊回了从前的青鸟驿站。
他每隔几个月,会过来把吴婆婆的面馆和游方的驿站打扫一遍。
上次来时,还是年前带着小奴一起过来的。
今日带着顾渊一起回来,与他简单地说了两句这两人的事情,最终目的也是打扫一下。
林信抱着扫帚,拍拍他的肩:“让你一个魔尊陪我做这种事情,辛苦你啦。”
顾渊倒是习惯了一般,拧干巾子,将驿站里的柜台擦过一遍。
不知不觉便到了正午,林信背起小竹篓:“你中午想吃什么?我去买菜。”
他才跨过门槛,无意间抬头一看,看见屋顶停栖了两三只青鸟。
驿站原本用青鸟传信,游方走后,他便把青鸟都放走了,想不到这里还有几只。
“圆圆,我们去买桃花喂鸟好不好?”
顾渊将门锁好,陪他去买桃花。
卖桃花儿的,还是原来的小摊贩,见林信来,便照着以前的份例,给了他满满一篓的花枝。
林信晃了晃竹篓:“太多了,就两三只鸟儿,吃不了这么多。”
“吃不了的拿回去摆着好看又香。”小贩看见顾渊,笑着道,“想来这位便是密林的魔尊大人。”
顾渊颔首:“幸会。”
小贩朝林信使了使眼色,竖起大拇指:“信信降魔有术。”
林信摘下琉璃镜,假装看不见,让顾渊扶着他走。
回到驿站,才发现他们只买了桃花。
他二人坐在驿站的屋顶上,林信择下桃花,丢给零星两三只青鸟。
“咕咕——咕咕——”
好像是在喂鸡。
就算只有几只青鸟,林信也喂得开心。
顾渊坐在他身边,转头看见他的侧脸。
魔界的天气向来不好,微弱的天光照在他面上,他鼻梁上架着的琉璃镜往下滑,折射光线,在他的眼下打出一片流动的光彩。
那是顾渊刻意炼制的法器,专门给林信用的。
他忍不住伸手,还没碰到林信,就被一只青鸟啄了手。
“林信,它又啄我。”
被啄了也没有收手,顾渊用拇指抹了抹他的眼下。
*
他二人在魔界没能吃上饭,还是回去吃的。
主要是林信要吃饭,他暂时是凡人之躯,会饿会渴,也会痛。
回去时,日头稍稍偏西。
林信坐在案前用饭,顾渊陪着他用一点,随眼一瞥,就看见墙上挂着的画像。
寝宫中只有一幅画。
顾渊搭在案上的手指微动,见林信正专心吃饭,便起身上前,亲自将那幅画摘下来,卷好放在自己的长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