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信问:“你是怎么说的?”
顾渊道:“说你不得闲。”
林信失笑:“所以就没让他过来?”
“嗯。”
小奴要是过来,变作黄狸猫的原形,往林信膝上一趴一滚,大约就没有别人什么事情了。
林信又道:“你收他做徒弟,又不管他,是不是不好?”
顾渊会意:“下回仙界再派人来,我让他过来。”
默了一阵,林信忽然舒了口气:“今天下午我差点被吓死了。”
“我以为你同谁都能交上朋友,一点也不害怕。”
“我都害怕死了好吗?”
他二人说的是密林深处的那件事。
林信继续道:“我看不见,乾坤袋里只有两张符咒,也不知道有没有用,你又不在,我都以为我走不出林子了。”
“不会有事。”就算是安慰人,顾渊的话也很少。
“那个人说自己是玄光镜的镜灵,我看不像。我从前有面玄光镜,我就从来没见过什么镜灵。”
“他身上,魔气很重。”
“我也感觉到了。”林信想了想,“那地方原本是上古仙魔大战的遗址,上古魔气都被封在那里,那里边的妖魔,或许是厉害一些。但是你一路背着我回来的时候,我好像没有听见别的什么声响。”
其实是他看不见。
顾渊道:“密林深处被天火烧过。”
他这么一说,林信也想起来了。他摸得那几棵神树,虽然树干粗壮,但是干巴巴的。
原来是被火烧过。
天火之下,不论是神君还是魔君,都无从逃脱。
所以密林深处再没有别的妖魔,唯一能存活下来的,便是被封印在里边的魔气。
这么说来,那位自称衍翁的老人家,可疑得很。
或许他就是被封印的魔气的化形,跑出来溜达溜达。
林信也有些后怕,当时只以为他是普通的魔君,为了自保,装疯卖傻,还捉弄他了。也不知道衍翁会不会再找他。
顾渊道:“这几日我陪着你。”
“好。这件事情,还是要告诉师祖他们一声。”林信应了一声,拍拍脑袋,“神界仙界应当有人加固封印的,一时间想不起来是谁。”
顾渊幽幽道:“是你前任未婚夫重渊。”
“啊……”林信讪讪道,“原来是他。”
他试图转移话题:“圆圆,若是你同衍翁打,你打得过他么?”
顾渊很诚实地回答:“我不知道。”
林信顿了顿,伸手拍拍他的肩:“如果一定要有一个人重新封印他,肯定是神界的人,不会是你的,你放心。”
这话听起来还是怪怪的,林信补了一句:“我会保护你的。”
顾渊握着他的指尖,摩挲了两下,然后松开:“天晚了,睡吧。”
“好啊。”
躺椅再晃了晃,便不再动了。
衣料摩擦的声音响了一阵,随后林信的衣裳都被他挂到了架子上。
他道:“这样还挺方便的,我换衣裳不用摸到屏风后边去换了。”
顾渊把椅子放回原位——这殿中所有的家具摆设,都有固定的位置,怕挪动了位置,林信看不见,磕了碰了。
他循着声音上前,伸手一捞,稳稳地揽住他的腰,还摸了两把。
林信恼怒地喊了一声“圆圆”。
“圆圆”语气如常:“意外,我又看不见你。”
伪装成意外事故的蓄意搂抱。
林信推开他,被衣裳往架子上一甩,就爬上床榻。
他裹着被子,这时顾渊才看得见他——被子下边隆起一个蚕茧似的小包,这个便是隐形的林信。
顾渊放下帐子,上了榻,把他抱进怀里,安抚地拍了拍:“睡吧。”
两个人安安静静地待了一会儿。
林信不安分,翻了个身,用脸蹭了蹭他的肩膀:“圆圆,给我念话本子吧?上次没念完的那个。”
“哪个?”
“就是那个,江月郎写的那个,那个……”
林信说不出口,顾渊便追问他:“到底是哪个?”
“就是……”林信咬咬牙,“就是那个在六界都谈过恋爱的,既当过人,又当过仙,又当过魔,各种大杂烩的,既狗血又酸爽的那个。”
“江月郎新送你一本话本子,念这个。”
“……也行。”
念了没两句,林信便反应过来:“你念的怕不是……小寡夫文学?”
“或许是吧。”顾渊看了看封皮,“《寡仙君二定雨露情》。”
林信捂脸:“江月郎还真是紧跟时事。”
顾渊顺势握住他的手,捏了捏他的手指,若有所思道:“林信,从前重渊,是不是也叫‘圆圆’?”
“啊?我可能……应该……也许……是有这么叫过他。”
林信把自己埋到锦被里,隔着被子,顾渊揉了揉他的脑袋。
*
次日晨起,林信醒来的第一件事情,是摸摸身边,看顾渊还在不在。
顾渊起得早些,坐在对面的长案上翻折子,听见他拍床的声音,就知道他醒了,道:“早饭在桌上。”
林信应了一声,抱着被子缓了会儿神。
顾渊又道:“我今早派人去接小奴。”
“好,多谢你。”
林信掀开被子,要换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