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渊眼瞧着,林信的耳朵有点红。
原来他不止眼睛会红,连耳朵也会红。
顾渊放下话本,还缠着白绫的手向前探了探,捂住他的耳朵,揉了揉。
林信眼睛红了,他按眼睛;林信耳朵红了,他揉耳朵。
大概是他觉得,林信哪儿红了,摸一摸就好了。
林信装作把帮他擦头发的巾子放到一边的模样,偏了偏头。
这些日子来,林信被他按着,每天都喝补药,养得面色红润。
他的眼睛仍是漆黑的,许久才眨一下眼睛。
顾渊原本最喜欢他的眼睛,此时再看,却忽然发现了另一处仿佛更有意思的地方。
他拢住林信耳朵的手往后探了探,按住他的脑袋,一边把他往前带了带,一边半坐起来。
国师脾气怪,想到什么就做什么,这一点是林信早就知道的。
他没敢动,只是顺着顾渊的意思,往前靠了靠。
忽然有些不安,才要开口说话,却被人堵住了唇。
林信微怔,没等他反应,顾渊草草地揉揉他的脑袋作为安抚,往前凑近,轻轻地咬了他一口。
千万年间持守本心,一朝情动,顾渊却像是个毛头小子。
林信回过神来,猛地把他推开。
手指划过,在顾渊颊边划出一道血痕。
顾渊用指尖按了按脸上长长的伤口,心想着,按方才看得话本子里,这时候林信应当打他一巴掌。
但是林信没有——
林信直接踹了他一脚。
林信又摸索着拿到自己的竹杖,挥起竹杖,狠狠地抽了他两下。
一下打在顾渊的肩上,另一下打歪了,擦着他的另半边脸过去了。
再多的旖念都被林信挥棍赶走了。顾渊躺平,安详任打。
这和话本子里的不一样,本君被话本子给骗了。
林信只打了他两下,随后丢开竹杖,在顾渊面前蹲下。
顾渊揉了揉脸,定是林信反应过来,要跟他道歉了,原本是自己先惹他的,自己也有不对,等会儿就和好吧。
但是林信还是没有——
林信在他面前蹲下,两只手揽着他的腰,费力地把他从地上捞起来。
然后抬手一掀,把他丢进了他平常泡水的池子里。
林信站在水池边,用衣袖抹了抹嘴,然后对他说:“哪里来的脏东西?胆敢附在尊贵的国师大人身上?”
顾渊还不明白,又听见林信朝外边喊:“南华大人,大人中邪了!你快来呀!快来呀!”
帝君中邪?南华满脸疑惑地推开门,林信连忙报告:“方才大人行为怪异,恐怕是妖邪附身。”
那时顾渊还泡在水里,背对着南华,南华也看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只能试着问了一声:“国师?”
顾渊抬眼看看林信,林信面上尽是真诚恳切之色,看不出半点作假。
他看着话本子,觉得有意思,忽然想和林信试试,结果遭到了林信强烈的反抗。这样的话,顾渊说不出口。
他只能对南华道:“无碍。”
林信赶忙下跪请罪:“林信一时情急,损伤了大人贵体,请大人责罚。”
也不能罚他,毕竟是担心自己——或许只是说辞。
顾渊顿了顿,又对南华道:“赏他。”
林信俯身,推辞了两句。
当时下意识做出的反抗,到后来迅速反应过来,用谎话把这件事情圆了过去。
林信害怕顾渊会事后找他算账,在午间休息的时候,他和皇宫里的侍从们一起聊天儿,“顺便”把自己帮国师驱邪的事情,讲给朋友们听。
到了下午,这件事情就传遍了吴国皇宫。
这样一来,顾渊大概就不会事后再处罚他了。
林信抱着自己的竹杖,那我可不就是个小机灵鬼。
*
这天晚上,顾渊坐在镜前,自己给自己上药。
下凡历劫的肉.体凡胎,弄伤了还挺疼的。
他原本想让林信给他抹药的,但是林信看不见。
正巧这时,南华从外边进来:“帝君,要是林信不喜欢你的话……”
他看见顾渊面上一道血痕。
白日里没看清,现在才看见。
都闹成这样了。
南华接上方才的话:“……还是趁早换一个人吧。”
顾渊转头看他,露出另外半边脸上,一道看起来更厉害的淤青。
南华倒吸一口冷气:“换人吧。”
“不换。”顾渊挖了一块药膏,在伤口上抹匀,“非他不可。”
前些日子你说“未尝不可”。
再前些日子,你还说“本君不想”。
干啥啥不行,改口倒改得很快。
南华默默地退了出去。
过了一会儿,南华抱着一面玄光镜来找他:“帝君,我知道了,我知道为什么‘非他不可’了。”
南华将玄光镜放在他面前:“我方才替帝君算了一卦,帝君和他,可能有旧。”
倒也不是因为这个。
但顾渊想了想,还是咬破了手指,将手指按在玄光镜的镜心上。
玄光镜中的情形,是万年前的仙魔大战。
上古魔气没有实形,顾渊将其封印之后,身消道陨,变作一颗龙蛋,落在魔界密林里。
密林凶险,但险中生灵,魔气之中,也催成了不少的生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