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渊脚步无声,从回廊那边走近,在他身边跪坐下,然后扶起他的脑袋,让他枕在自己的腿上,躺得舒服一些。
林信将话本翻过一页。间隙里,抬眼看看他,朝他笑了笑。
顾渊偏了偏头,也去看他手里的话本。
这本话本是江月郎新作的,前几日在路上碰见,才拿给他的,未删减本。此时话本里的剧情,正进行到关键时刻。
林信不觉其他,专心看话本,有时候还会忍不住发笑。
顾渊专心看他。
话本是新作的,不厚,薄薄的几十页,林信很快就看完了。
他合上书册,随口问顾渊道:“要不要借你看?你没看前边……”
他一面说话,一面要坐起来。却不料顾渊正低头看他,他才撑起双手,还没半坐起来,他二人的脸便已经靠得极近了。
然后林信手一滑,就躺回去了。
将错就错。
他安详地平躺好,将双手交叠,放在身前。
顾渊轻笑,用手背探了探他的额头,问道:“还是很热?”
林信点了点头,顾渊的手凉,他便往顾渊那里靠了靠。
顾渊却收回手,俯身靠近。
“你做什么呢?”
林信见他靠近,连忙就要起身跑开,却被他按住了。
顾渊用额头贴着他的额头:“这样会不会凉快一点?”
原来是林信多想了。
或许是因为这个人的原形是水生动物,他的额头也凉,林信觉着还挺舒服的。
于是他点了点头。
就这么靠了一会儿,顾渊仿佛并没有什么动作,林信却有些慌乱地道:“你别进来,出去……”
他想推开顾渊,却被他拢住了双手。
云雾飘渺,金色的小龙游入意识界,没有找见石头。
后来他看见云雾遮盖下,两片绿叶,还有一点花苞,便飞过去,盘在石头上。
将他压在底下,龙尾巴有一下没一下地扫过石头的小树杈手脚。
顾渊低声问道:“这样会不会更舒服?”
原来又是林信多想了。
石头趴在云雾里,一开始眯着眼睛没敢看,但是“公鱼”确实挺凉的。
林信吸了吸鼻子,点点头:“嗯。”
他忽然想起一件事,忙道:“不许……神交。”
“噢。”顾渊应了一声,好像是自顾自地,又好像是说给他听,“又不是没有过。”
“你吃我的喝我的,还想在我的榻上动我?”
林信磨了磨后槽牙,大约是想咬他。
意识界里龙尾扫过石头上的花苞,顾渊转了话头:“你什么时候开花?”
林信身子一僵:“早着呢,大约还要过好几百年吧。”
顾渊似乎有些等不及:“这么久。”
林信随口解释:“这本来就是违背科学原理的事情。”
“你都成仙了,还讲科学原理?”
林信一噎。
他二人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意识界里,龙尾有一下没一下地扫过他的小树杈手脚。
确实很舒服,不知不觉的,林信竟然被顾渊哄睡着了。
迷迷糊糊的,顾渊托起他的背,林信就自己站起来,晃晃悠悠地回房去了。
伺候林信洗漱就寝,林信趴在榻上,朦胧之间看见顾渊还没走,便抱着被子,滚到里边去了。
从前在天山、在魔界,不曾有过这样寻常的日子;在情劫里大约是有过,不过林信大都不记得了。
这些日子以来,他与顾渊朝夕相对,变得更加默契。
不断的磨合与更加的契合。
有的时候顾渊一张口,林信就知道他要说什么;林信一张口,顾渊就知道——他要吃什么。
林信问道:“你不回去了?”
顾渊顺势在他身边躺下:“天池涨水。”
大约是骗他的,但是林信还真信了。
“啊,那你总泡在水里,岂不是连皮都泡皱了?”
顾渊没有回答。
后来林信趴在床里睡得正好,顾渊却有些睡不着了。
熬了一会儿,到底是没忍住,一伸手就把林信给捞过来,捧着他的脸,亲了一口。
林信被他闹醒,还是糊糊涂涂的,拍拍他的脸:“晚安。”
这几日顾渊在他这儿睡过一会儿,林信闹他玩儿,喜欢占他便宜,捧着他的脸亲他一口。
今日没有,他就直接睡了,所以顾渊方才睡不着。
黏糊糊的。
然后顾渊是睡着了。
半夜里,林信又醒了。
他被噩梦吓醒了。
他梦见自己在沙漠里走,又渴又热,然后有一条巨大的、还长着两个头的蛇,猛地跳起来,咬了一口他的腿,把他给疼醒了。
林信在顾渊怀里醒来,低头看看抵在自己腿边的那条“蛇”。
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
清晨醒来,顾渊已经离开了,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走的。
而今日,林信也没有去神界天均峰伺候师祖,而是去了守缺山。
守缺山的师兄们约他见一面,仿佛有什么事情要与他商量。
林信去守缺山时,只有二师兄栖梧早起修行了,大师兄司悬还挂在蜘蛛丝上,三师兄胡离还埋在尾巴堆里,呼呼大睡。
他自个儿也趴在案上,眯了一会儿,师兄们就都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