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英平有时候都会思考,自己是不是不会养崽。容广元养得是乖啊,听话顺从,但人太假,私心太重;命行天则野得不行,调皮捣蛋,今天不是烤了别人家的鸡,就是明天拔了人种的地瓜,要么就是揍了别人的儿子,偏偏卖乖又有一手,让人生气都生气不起来,完全没有当天师那根筋。
小胖子觉得自己的爷爷就跟个老学究似的,天天抓着自己学习来学习去,特别像街对面那位据说去过洋地方的老先生家里养的鹦鹉,唠唠叨叨的。
学习到底有什么好的呢?一本书看完还有第二本,第三本……小胖子认为,自己再读下去都要读成书呆子,每天都只会之乎者也了。
不过看相算命抓鬼这些倒是十分有趣,只是学这些之前,还得先认字先读书,小胖子只要一想,他的小胖脸都要皱成小老头状了。
“爷爷,书看太多会把人看傻的。为了我的脑袋瓜着想,你就放过我吧!”
“你再跑试试,跑出这个门,你晚上就别回来吃饭了!”
一天,得了空闲上人间的陆惊来到命家时,就听到了命行天贱兮兮的声音和命英平气急败坏的大嗓门。随着噼里啪啦一阵乱响,下一秒一个十分熟悉的身影便窜出了大宅门,出现在了陆惊眼前。
六岁的命行天出了家门后,朝着屋内又是吐舌头又是挤眉弄眼,好一副欠揍的表情。
“略略略,不回来就不回来,我去胖婶家吃~”
“你个臭小子!”
命行役气得直接脱了鞋命行天扔去,命行天虽然胖,但身姿敏锐,也很可能是被揍习惯了,一下子就躲了过去,然后撒丫子就往外跑了,边跑还边大声地喊。
“爷爷,我会想你的!”
命英平呸了一声,指着他的背影骂骂咧咧,“小兔崽子,有种你以后都别回来!”
半年没见,这小胖子怎么比以前更野了?下一回,他再过来,命英平会不会被小胖子给活活气死?
小麻烦精是陆惊给送出去的,陆惊看着此时暴跳如雷的命英平,默默在心里对他说了声抱歉,便悄然地朝前迈了两步。
他这么一迈,身影一下子就瞬移到了命行天的身后。
命行天跑着跑着,跑出一段距离后心里就像是有个声音在催促他往后看一样,让他忍不住顿足回了头。
只是身后熙熙攘攘全是路过的行人。命行天眨了眨眼,从那些行人身上一一穿过,最后什么都没有发现,心里那股奇怪的感觉也在他回头的时候消失不见了。
“老大,你在看什么呢?”
一只小手拍在了命行天的肩膀上。
面前灰衣灰裤的小孩叫刘白,是和命行天住在一条街,穿同一条开裆裤长大的兄弟。
“老大,难道你想吃糖葫芦了?”这次说话的是他们三人小团体中,长得瘦瘦弱弱还不如命行天高的张成成。
张成成一说话,众人的视线就落到了马路对面小商贩手中举着的插满了糖葫芦的草棍上,纷纷咽了一口口水。
命行天最好吃,不好吃他也不可能跟个馒头似的长得又白又胖。被张成成一带歪,他的心思就全落在了冰糖葫芦上。
尤其当看到有一个年轻的妈妈给自己的孩子买了一串糖葫芦后,命行天馋劲儿最终还是没忍住,揉了一把自己的小胖脸,利索地从身上掏出了两枚铜钱,摊到了自己的朋友们面前。
“你们谁还有钱,我们凑一凑,过去买一根分来吃?”
刘白和张成成连忙把身上的钱都拿了出来,放到了命行天手上,刘白紧张地问,“够了吗?”
“好像还差一文钱。”
之前他们是吃过糖葫芦的,所以不用过去问都知道糖葫芦是什么价钱。命行天不管怎么数手里的钱,那上面还是差了一个。
三个小朋友你看看我,我看看我,都是一脸的失望。
陆惊一直站在不远处看着他们,见他们愁眉苦脸的样子,偏头瞥了眼对面的糖葫芦小贩。他不懂这种酸溜溜甜腻腻的东西有什么好吃的,但转头看到小胖子一脸馋猫相,还是伸手轻轻地打了个响指。
“咦?”
命行天突然觉得自己的裤袋一沉,下意识伸手往里一摸,竟然摸出了一枚铜钱!加上这枚铜钱,正好够他们买一根糖葫芦。
张成成两眼发光,“钱?”
刘白兴奋道,“老大,你有钱怎么不早点拿出来!”
命行天张了张嘴,一脸的茫然。他能说他其实也不知道兜里还藏了钱吗……
张成成激动地搓着手,“钱是不是够了?我们是不是可以去买糖葫芦了?”
“老大,我们赶紧过去吧,那上面有一根特别大的,等会别让人给买走了。”刘白也在旁边催促道。
命行天被刘白和张成成推搡着走到了马路对面,在走到糖葫芦商贩前的时候,命行天忍不住回头看了眼刚才自己站过的地方。那里已经被两名妇女占了去,她们正在扯着嗓门聊着天,除此之外,没有什么特别的。
“老大,给钱了。”
糖葫芦都递到了面前,命行天也不去接,也不给钱,刘白忍不住过去推了推他。
命行天看了看手上的钱,又看了看那一颗颗大而圆,红彤彤还散发著甜腻香味的糖葫芦,到底是小孩子,没忍住口舌之欲,把手中的钱递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