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了。”
脸颊的疼痛早就已经消失,他们的话深深扎根在何塞心里,他内心淤积的浑浊也许减少了些,也许没有,何塞向弗林特的父母传达了弗林特的死讯,他们接受了,除此以外的其他,就在未来一切结束后再思考吧。
弗朗西斯面色阴沉,看着何塞露出的勉强笑容,他非常清楚何塞根本没有把这些话听进去,可是对方躲避了他的视线,不再提只言片语。
“弗朗西斯先生,关于对付那两只恶魔,我们可能需要一些讨论的时间。”何塞让开一步,让弗朗西斯看到他脚边的魔像,“我从歌洛仙带来一些资料,就我一个人的力量不足以想出万全的对策,您能帮助我吗。”
“当然,但这不是你一个人的责任,不要太走极端,何塞。”弗朗西斯指指船舱,“我们去里面说。”
何塞点头跟上。
——可我必须杀死它。何塞凄楚地微笑着。我必须把弗林特的躯壳夺回来,不能再让穆沙佩普染指。
“那只叫穆沙佩普的恶魔在使用弗林特的躯壳?”
不论弗朗西斯如何克制,他的声音也难掩颤抖,他在努力消化何塞带给他的真相,在密督因隐藏两千年的恶魔穆沙佩普的真实目的,以及沾染恶魔之血将堕入地狱的事实。
何塞把蜘蛛魔像搬到桌上,让它用内置的晶石向墙壁投影出图谱和文字,然后说道:“吸血鬼跟博纳塞拉的灵魂无法前往根源转生,他们会堕入地狱,弗林特也是同样,他们在地狱会重塑新的肉/体,但这不代表我能看着恶魔占据他的身躯肆意妄为。”
杀死恶魔,让弗林特入土为安,再到地狱去寻找爱人堕落的灵魂,何塞没有特地去隐瞒自己的想法,相信弗朗西斯很轻易就能明白。
弗朗西斯止住想要追问的话头,把重点放在当前。“可是现在又出现一只新的恶魔,它的原身是黑鸦,能化为人型生物、这说明它们本身有变化的能力,即使过去的记载里很少提到。”
“它的出现打乱了我的一些计划,而且很可能是个开始。”何塞沉浸于十足的专注和认真中,在墙上的地图画了几个记号,“两只恶魔已经察觉到彼此的存在,它们开始在密督因隐藏自己,玩起了狩猎与被狩猎的游戏,不放出魔气跟威压的结果不仅仅是它们互相找到对方的难度加大,还有就是……”
“地狱之门里面因此会有其他恶魔伺机而出。”弗朗西斯接话,声音和表情都很凝重,“米迦尔的老师吉南,还有恶魔之眼弗里亚基诺,他们不会因为放出一只恶魔就善罢甘休,可能会试图打开更多的地狱之门。”
“巨兽的斗争下总会有些鸡零狗碎来捡剩,在地狱那些是喽啰,在人间可就不是了,别说人类,普通的吸血鬼都可能是点心。”
何塞盯着弗朗西斯先生为自己倒的香草茶,他没有去碰,轻轻转动茶杯,吹了吹浮起的热气,接着说:“处理它们会让我分身乏术,即便加上您、贝利亚夫人和法理部的新人也很难确保密督因三个大区的安定,这是我现在最担心的。”
何塞早已考虑到未来的严峻,对尤斯塔斯说自己顾不上那些是希望天使教会不要再期待他能毫无条件地救世,但这跟何塞本人是否想这么做没有太大关系。
何塞并非对这片土地没有感情,他的爱恨都在这里生根发芽,密督因也成为他此刻唯一能栖身的地方。
所以他不会看着它就这样凋零。
弗朗西斯十指交叉放在膝盖上,紧锁眉头,“炸毁现存的地狱之门,处置掉能够开门的人,消灭所有恶魔。”
“还要随时盯着黑鸦和穆沙佩普对密督因的破坏。”何塞苦涩地舔舔嘴唇,“这不是靠两三个人或者单纯的人海战术就能做到的事。”
这时门刷的打开了,脸上一贯缺乏表情的女猎人手里拎着瑟瑟发抖的诺兰学者,把人一丢,然后重新关上了门。
短暂的插曲过后,何塞收回视线,轻叹一声,“我们现在有四个人了。”
但气氛依然沉重,没人高兴得起来。
与地面亲密接触的米迦尔绷着脸站起来坐到椅子上,努力表现出跟此刻紧张氛围相当的严肃内敛,出声发言:“何塞,你有考虑过用陵墓里的人吗。”
何塞蓦地抬起脸,奇怪道:“你怎么知道那里的。”
过去的何塞只是大略了解灰堡地下陵墓中监禁着许多无法被定罪的吸血鬼这件事,但他翻看歌洛仙的记录,发现在最深的地下,从陵墓被开掘就成为它头几批住客的吸血鬼全都是高位血族不说,他们还曾在大衰落时代经历过与恶魔的战争,可以算是目前何塞能选择的最好的助力。
米迦尔暂时忽略何塞的问题,又问:“如果把那些人放出来,人手的问题是不是就能解决了。”
何塞却摇了头,“我没有过去的记忆,不知道他们犯了什么罪,歌洛仙的资料库也没有记载,如果贸然把这些吸血鬼放出来,能不能成为帮手是一方面,若是正相反变成我们的敌人,那就得不偿失了。”
“可是米迦尔说得对,这可能是我们现在唯一的办法。”弗朗西斯在一旁说道:“按照教会的审判记录谨慎选择,除去罪名特别重的……”
抱着胳膊的米迦尔紧咬下唇,犹犹豫豫从行囊里翻出一本厚书摆在桌子上,终于下定决心告诉两人,“这里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