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些到头来都不是弗林特想要的,他在乎力量吗?也许曾经是,但在失去那个人后,掠夺只是一种单纯的报复,没有丝毫快意。
活着的堕落者?人形的恶魔?称呼已经无所谓了,他余下的生命必将跟永恒的夜晚和极致的孤独为伴,连同他失去的心一起,成为这个世界永不落幕的幽灵。
骸骨中流出的血液飘向弗林特指尖,它们缠绕其上,爬向腕部和手臂,朝着正在胸口被贯穿的空洞汇聚。
弗林特的身体发痛到震颤,脸上的神情却缺乏应有的痛苦,他的神经似乎割裂成两个不相干的部分,任由身躯如何被摧残,他的精神都如燃尽的灰烬般陷入死寂。
这时,一丝银白的光亮从他的视野中闪现,他的目光追逐而去,他衣襟里的十字架滑了出来,猝不及防闯进他眸中。
重新被何塞赋予过意义的、斑驳古旧的鹰徽十字架。
弗林特眼底,破碎的黑暗终于出现一丝裂痕。
“啊……”
他用颤抖的手,紧紧握住了它。
然而白银制成的十字架灼烧着已经变成吸血鬼的弗林特的皮肤,爱人的信物变成能伤害他的东西,仿佛是在告诉这个男人他已然不同的身份,从曾经守护到面目全非,这个跨度相隔天涯、却在咫尺之间。
他的心脏已经不再跳动,他的身体变得冰冷,他再也不能温暖他的天使了。
可是弗林特还是死死抓着十字架,咬紧牙关,盯着虚空中的某一点。
他身上的伤口因恶魔之血的恢复力纷纷弥合,唯有手掌处在被反复烙伤跟愈合之间,最终在弗林特的左手留下了一个十字形的疤痕。
他希望它永远都不会消失,一如他永远记得此刻的悲恸。
弗林特颤抖地、饱含血泪地向着虚无祈祷,为天使、为他的何塞。
即使、他再也不会听到了。
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森森白骨已经化为齑粉,弗林特眸中的血色更加浓郁,他动了动石雕般的身体,站起身,仰头望着歌洛仙虚假的天空。
他还活着,完成了前人不敢想象的豪举,一切顺理成章到不真实。
——我是谁?
——弗林特·博纳塞拉,我吞噬了恶魔。
眼眸化为非人的血红竖瞳,蒙着猩红的世界变了一副面貌。
弗林特看到漫天黑雪。
魔法污染因子——魔气弥漫在歌洛仙,只有用恶魔的眼睛才看得到这场落不尽的细雪,弗林特现在知道,外面被侵蚀的地表跟草木、还有古曼韦尔的族人,其实全都暴露在这些黑雪中。
没关系,现在他可以停下这些雪。
不过在这之前,弗林特还有件事要做。
他走向距离自己不远的一片石壁,暗红发黑的血喷溅在上面,这里像迎来过一场风暴,没有任何东西呈现应该呈现的状态,弗林特走过去,单膝跪地,小心翼翼捧起石壁底部的沙砾。
“我来了。”
他这一刻的表情是温柔平和的,动作轻柔得像对待自己的爱人。
——沙砾之中半埋着一枚血迹斑斑的宝石指环,美丽的碧绿光晕迷醉人心,也在弗林特眼底留下柔和虚幻的色彩。
“我们走吧,何塞。”
——你看,我找到你了,你就在这里。
在什么都没有的废墟中,弗林特抱起自己的爱人,一步一步向出口走去。
他穿过献祭的门扉,迈过自己尚为人类时流下的血,迎着风和日光走向外面。
日光。
柔和的光亮洒在通往外面的地表,这是人类最热爱的、由星辰散发而出的光与热,弗林特在阴影里停住,喃喃道:“我和你一样不能身处其中了,何塞。”
可是这个男人只是停顿了些许,然后便慢慢地、视若无物地走了出去。
弗林特想要感受到的烧灼感却没有到来。
他睁开眼睛,竭尽全力地注视太阳,可是除了被浓烈的阳光灼出眼泪,他的身体安然无恙,吸血鬼应该得到的只能步入永夜的惩罚,他却没有得到。
弗林特似乎明白穆沙佩普所说的重新将纯粹之血注入身体的意思了。
“所以,我根本没有变成跟你同样的生物。”
他喉咙的干渴和内心的空虚,再也不能被满足。
“哈……”
弗林特发出难以压抑的笑,带着痛苦和苦涩,沾血的刘海之后,他通红的眼睛望向远方,向着自己的故乡古曼韦尔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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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弗林特目前身体状态的说明要在挺后面的剧情里才会说到,所以先来稍微解释下。
何塞试图转化弗林特,造成极大失败,恶魔替换掉何塞的血把自己的血给弗林特让他“转化”,但是这个转化跟何塞或者任何吸血鬼发展子嗣不一样,等于是把当年伊诺做恶魔之血的实验重现了。第一个实验诞生了伊诺最初的吸血鬼(特性是能用血魔法/永生/渴血/畏光)第二个实验诞生了兰德尔·博纳塞拉最初的猎人(特性是魔法绝缘/有限寿命/不畏光不渴血)然后现在恶魔如法炮制搞了第三个实验,诞生了弗林特·改(x)但是又因为弗林特夺去了恶魔目前全部的力量,造成了永生/渴血/不畏光等等的新特性。
等于现在的弗林特本来理论上应该变成何塞的子嗣,结果一顿操作成为了恶魔本魔(??